第17章 为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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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朱彦夫要回张家庄的消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传了下来,到区委刘书记这就无法再向下面电话联系了,刘书记只好派人把这一消息直接送到最基层——张家庄村委会。

    张家庄老支书兼村长的张明熙接到这消息有些懵里懵懂:朱家的那个伢子不是早就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了么,咋会突然又要回来呢?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白日做梦吧?张明熙老婆惊诧之后提醒老公,既然是政府通知的还能有假,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通知村里知道,憋在家里瞎捉摸干啥,恐怕朱彦夫的母亲还不一定晓得,也得派人去刘庄接她回来。

    在张家庄,只有七八岁以下的孩子们对朱彦夫不够了解,但对朱彦夫背着母亲追随部队的故事都不陌生。因为这个朱彦夫当时为了追随部队狠心离别了唯一的母亲,在庄子里反响很大,加上他在上海的一封家信使他很快在家乡成了名人,人们对这个印象中的十四岁孩子刮目相看了,后来朱彦夫牺牲的消息,使庄子里乡邻乡亲对朱彦夫母亲晚年的命运引起了关注,赋予了同情,所以朱彦夫还活着的消息不亚于一颗炸弹,成了张家庄最大的新闻。因此,不到两个时辰,这一惊天消息就在张家庄传得沸沸扬扬,成了全村五百多人的焦点话题。

    村支书张明熙为此紧急召开了村委会,这不仅体现出对家乡人死而复活的喜悦,更重要的是体现村委会一种拥军的的政治表现。

    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去疗养所探望过朱彦夫的民兵排长小狗子,回到家后就一连去了两次蒙阴县,他在那里找到了黄大牛的家属,经过黄大牛一家的四处打听,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找到朱彦坤的确切下落而已。他遵照朱彦夫的交代,并没有把这些秘密对外公开,包括他的老爹。既然现在组织上通知朱彦夫马上要回来了,除了寻找朱彦坤的消息还需要保密外,其它的消息就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在这次特殊内容的村委会上,小狗子把一个月前的泰安之行向村委作了详细地汇报。

    张明熙听后感到吃惊:“你伢子啥时候受过保密局培训了,把这么大的事情裹在心里还没被闷死?”张明熙是张家庄党龄最长的老党员,今年五十五岁,在村委会里是年龄最长的一个,因为他年岁高,又是支书兼村长,所以习惯把村委会的其它成员都称为伢子或小东西。

    听了小狗子说的情况,大家一致认为这件事还不能急于告诉郑学英,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惊喜,因为她的一生不幸太多太多,这件事只能先告诉她的女儿女婿,先派人把她接回家再说。张家庄距离东里镇有四十来里路,能通行的车辆就是各家各户的独轮车,多是山路,只能算条羊肠小道,朱彦夫没有脚,回到这里必须靠人力,张明熙让小狗子和村主任张二孟带几个壮小伙负责去东里接应,其他人负责别的相关事情。

    朱彦夫是疗养所派车送回来的,张二孟和小狗子带去的人只在东里等了个把小时,就接到了专车。朱彦夫一下车心里就有一种控制不住的亲切激动,从这里到张家庄他几乎是在五岁多就开始走过,他非要坚持夹着拐杖慢慢走回去。张二孟和小狗子说啥也不答应,硬是把他按到随车送来的太师椅上用棒子抬着一路忽悠忽悠地晃了回来。

    这是一种何等的享受,朱彦夫坐在太师椅上每根神经都充满了感激。就在快接近村口时,他发现沿途都是迎候的人群,他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盛情,只能高高地举着双臂向两旁的父老乡亲挥意,他的手臂举酸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心震颤着。一丝内疚在脑海里飘忽,多么可敬的乡亲,多么可爱的家乡,为何还要那么苦苦地封闭着自己,竟把他们隐瞒了这么多年!

    张婶和朱彦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满头银丝的郑学英向朱彦夫走来,小狗子和张二孟很远就看到了,便提醒把抬着的太师椅落到地上。朱彦夫撑起拐杖向母亲迎去,他忘记了肢体的钻心疼痛,狠命地跨着大步,恨不得一步跨到娘的身边,好好看看久别的娘,好好看看久别的亲姐姐。

    黑压压的人群为他们的亲人相见自动地闪开了道路,叽叽喳喳的声音咔然而止,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这动人的时刻。

    “娘——,您的儿子回来了!”朱彦夫丢掉了拐杖,朝前猛扑两步,“咚”地一声跪在了母亲的面前,他要爬在地上为娘叩头,他要向娘请不孝之罪,由于他过于激动用力过猛,就在他跪地的一霎那间,双臂像两截棍子直直地杵在了砂石地上,痛得他一声惨叫,就歪倒在母亲的面前。

    “俺的儿啊!”只听郑学英一声撕裂心扉地哭唤,就倒在了儿子的身上昏了过去。

    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一切来得是那么出乎意料,始料未及的朱彦花如万箭穿心,围观的众人心惊肉跳,母子二人被七手八脚地抬回了朱家的院子。好在一切是有惊无险,郑学英很快就醒了过来,朱彦夫在一阵锥心地疼痛过后也很快恢复了自然常态。

    院里院外屋里屋外,都被张婶和庄子里的几个女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前来慰问探视的带来的鸡蛋、腊肉、白米、挂面堆得满屋都是,全都是大家伙平日舍不得吃的珍贵食品。院里院外跑来走去的全是人,朱家小院的热烈气氛规模空前,比任何一家娶妻嫁女还要热闹,直到半夜时分才逐渐恢复平静。

    尽管在朱彦夫没有回来之前,张明熙已安排张婶和他的老婆把听到小狗子描述的情景都已经告诉了郑学英和朱彦花母女俩,但在夜深人静之后,母女俩还是坐在煤油灯下,坐在朱彦夫的身边迟迟不肯休息,她们抚摸着朱彦夫的残腿断臂泪水涟涟。

    朱彦夫的双臂这次吃亏不小,骨碴和石子把断臂截面弄得血肉模糊,虽然早已清洗了创口,用布片包扎了起来,但那种疼痛似乎牵扯着每根神经。好在朱彦夫已习惯了这种疼痛,表面上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生怕母亲和姐姐伤心难过。

    儿子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儿子再疼也没有娘的心疼,郑学英摸着朱彦夫的伤臂,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痛,泪水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朱彦花虽然是姐姐,但朱彦夫是她带大的,她对朱彦夫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一个慈母对孩子的感情,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心里别提有多么难过,眼里的泪水牵线似的流。

    “娘,姐,你们不要这样,我现在已是个大人了,打仗那有不牺牲不受伤的,比起我那些战友来,我算是最幸运的。我就怕你们心里难受,才不忍心让你们知道我的样子,所以……”朱彦夫见不得亲人的眼泪,说起话来喉咙硬得不听使唤,鼻子发酸眼睛潮湿。

    “傻儿子,娘能见到你的人不知该有多么高兴,你咋这么不懂娘的心啊,娘望你回来望穿了眼睛,可望来望去却得到了你牺牲的消息,那时候的娘哭成了啥样你知道不知道?”郑学英牵起衣角抹了抹眼泪,“现在好了,总算能听到你在娘面前说话了,娘不嫌弃你,娘愿意伺候你。你不该瞒着娘啊儿子,你干吗要说你死了呢?”

    “娘,我们连的人全都牺牲了,我的命还是我的团首长捡回来的……”朱彦夫见母亲和姐姐都没有睡意,索性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

    郑学英听到外面天亮还没有一点睡意,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俺没听到报纸上说到你的名字,吓得娘在人前一直不敢再提起你,生怕你在部队上贪生怕死丢了性命,担心是政府怕俺伤心才送块烈属的匾来安慰俺的。这么说,你和报纸上说的那些英雄一样,没有给毛主席丢脸,没有给国家丢脸,也没有给你爹丢脸,做娘的为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满足了。”

    朱彦夫真没有想到母亲能说出这番话来,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张婶拐着小脚端着饭碗来到了朱家小院,正在院里拾掇菜物的郑学英连忙客气地为张婶搬来板凳。张婶和郑学英两家紧邻,是郑学英在庄子里接触最早最要好的老姐妹,平日吃饭端着饭碗窜门子是常有的事,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张婶啊,快这里坐,俺家里还有豆瓣酱,给你拿来?”郑学英满面都是笑容。

    “不要不要,俺碗里有,彦夫呢?”张婶眼睛直往屋里乱瞅,慢慢地将屁股落到板凳上。

    “出去溜达了,在家里呆不住,啥时从后山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肚子饿得贴了脊背,也懒得生火,就把锅里剩饭将就将就。”

    “看你也是,就直接来俺家就是,这不是见外了不是。”郑学英听张婶去后山饿着肚子回来,心里一沉,一股凉凉地感觉爬上了期待的心头,但脸上还是努力地挤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有了儿子的郑学英像其他的母亲一样,很自然地想到了为儿子成家,想到了要孙子,要孙子首先得要媳妇。朱彦夫二十三了,在山里可算是老大不小的年龄,不管他有没有手和脚,但他还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得找媳妇成家,当娘的自然就操起心来。如果不是朱彦夫受了伤,现在与翠翠恐怕也早已结婚,说不准孩子也早在满院跑来跑去了。听说那个翠翠嫁了个不错的人家,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什么事情都由不得心里想,只能是走啥地方说啥话,朱彦夫虽然是假脚假手,好在每个月还有国家补助的几十块钱,这在山里来说,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条件,但条件再好,儿子就是这么个儿子,好姑娘不敢想,也没有谁愿意嫁,只能到后山找条件差些的姑娘家。郑学英要求的条件也不高,只要是会做饭会学着帮儿子装手装脚就行,当然还要有生育能力的,歪锅配歪灶,将就有个后就算是烧高香了,至于长相好坏会不会说话都无所谓。按说这条件不高,可打听到好几个也上门来看了,最后都是直摆头。这次张婶去的是一位二十八岁有一个孩子的寡妇家,男人在山里烧炭不幸被摔死了,住在后北山的一个山洼里,家里除了烧柴不愁外,一年四季很少能吃上一口细粮,种的土地都是月亮能晒死庄稼苗的薄沙土。那女人郑学英见过,长得是五大三粗,有一把好气力,满脸的麻子,人说不上漂亮,也不算太丑。郑学英在心里掂量了好几个来回,觉得那寡妇有可能看上儿子,如果那寡妇真能答应这门亲,也是桩不错的婚事,起码能照顾朱彦夫的生活起居,有朱彦夫每月的薪水,日子应该是能过得下去的。因此,她就把这打算对张婶说了。跑了很多失望路的张婶也觉得这事有些把握,就一大早去了后山寡妇家,没想到张婶是饿着肚子回来的,那就说明这事又黄汤了。

    “没办法,那女人就是不开口表态,还是她的婆婆把俺拉到背后告诉俺,说俺这地方缺水,没有好体力的男人日子就不会好过,她情愿一辈子受穷苦做都行,也不想一辈子累死连点依靠指望都没有,就这样伺候一个不是人的人,还不如单身一辈子。一听这话,俺还能在她家吃得下饭,连口水也不喝就跑了回来。哎!”张婶叹了一口气,颤颤的,足有三米长。

    “张婶呀,让你受累了。”郑学英牵起衣角抹抹眼泪,也随着叹了口气,“你说,朱彦夫就那样,俺死也闭不上眼睛啊!俺也老了,说不准哪天两腿一伸就顾不上他了,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再多受一点罪,看他那样,俺的心一直揪着,晚上从没安稳过,要是俺不在了,他的日子该咋过哟。算了张婶,为俺家彦夫你操了不少的心,跑了不少的路,看这样子也没啥希望了,俺的心也死了。”

    “孩子不说个媳妇那成,那几个伢子能照护他一年两年,哪能照护他一辈子。你现在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拖,过几天俺再回娘家看看,也让他们打听打听别的地方有没有合适的,老大姐,莫灰心,好事多磨。”张婶尽量替郑学英宽着心。

    “唉,这几天,俺睡在床上就想,彦夫在外面有公家人伺候着,吃香有香的喝辣有辣的,哪一点都比在家强,说不上媳妇也受不了罪,俺还真想劝他再回到泰安去,可俺开不得口啊,俺又真想留他在身边,毕竟俺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郑学英说着说着又伤心落泪起来。

    张婶和郑学英尽管不是粗喉咙大嗓,还是被从院外回来的朱彦夫无意听见了,他停住了脚步,悄悄地站在院门外把这些听得清清楚楚。怪不得老是看见母亲与一些女人背着他叽叽咕咕,原来都是在操这份心。朱彦夫心里一颤,很想退几步,但拐杖从腋下滑倒弄出了很大的响声来。这声音惊动了母亲和张婶,两人立即住嘴笑着支吾着,好像她们正在谈一件很开心的其他事情。

    既然她们把心思瞒着,朱彦夫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泰安回到家乡的朱彦夫,几乎是天天都生活在无言的感激之中。开始几天,家里一直是络绎不绝的问候,后来来家的人少了,但村领导总会隔三差五的来看看他。特别是每天早晚必来的小狗子,为朱彦夫装卸肢腿只有他一人在行,农村一年四季有忙不完的农活,小狗子也不能天天如此,所以,把张二孟也教会了,就两人轮换来为朱彦夫服务。这一切,郑学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也认真地学着装卸,可学了很多遍,卸掉假肢没有问题,但就是装不好,特别是那个绑带,看到缠得像模像样,就是套不上假脚,对这种精细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她只有五十多岁,由于过多地打击使她显得年老力迈,身体非常虚弱,走起路来都显得异常吃力,还得靠杵着竹棍帮忙,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的精细活。母亲不能帮朱彦夫安装假肢,但母亲一天到晚为儿子操心受累也从未省过心,一天三餐总是想着法子变换花样,做好了还得端到儿子面前一勺一勺的喂,才出锅的饭菜有些烫,母亲总是一勺一勺的用嘴吹吹,待降低了温度才肯送到儿子的嘴里。吃饭一事在泰安疗养所朱彦夫就已经学会自理,非要坚持自己完成,母亲看他吃饭的艰难心疼得在一旁直掉眼泪,尤其是吃菜或吃不能用嘴喝的饭食,见他弄得满身都是事小,稍不留意连碗也报销了,所以母亲再也不容许他活遭罪,非得坚持喂他不可。朱彦夫虽然很固执,但终究固执不过母亲的眼泪,只好过起饭来张口的生活。为了不给朱彦夫空子可钻,母亲饭一做好总是先喂饱了儿子后才自己享用。母亲也有与儿子一同进食的时候,那就是在张婶前来帮忙喂饭时。

    朱彦夫知道这一切不怪别的,就怪自己吃饭的动作不雅观,基本功不扎实,弄不好就打碎了碗,让母亲看了太揪心的缘故。因此,好几次在母亲去赶集为他购买猪肉时,就悄悄地躲在厨房练习起来,由于急功近利的心理原因,每次练习都会意外地摔碎一两个碗碟。回来的母亲看不下去了,语重心长地数落起来:“儿啊,不要再这么与自己较劲了,这样的身体咋能自己吃饭呢,别瞎折腾了,看看家里重新买了多少碗,再这样下去,就是开个碗厂也经不住你报销啊!”朱彦夫知道母亲心疼的不是几个碗碟,心疼的是他这个儿子!为了母亲的微笑,他只能选择任凭母亲的摆布。

    今天,无意听到母亲和张婶的对话,朱彦夫的心里很不是味道,他这才理解母亲为他的操心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现实就是现实,生活是建立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的,还是面对现实好好冷静冷静吧。”这话是疗养所所长刘海对他说的,看来自己想象的初衷确实是一种脱离现实的理想。张婶说得对,每天装卸假肢小狗子张二孟能坚持一年两年还可以,再后来他们能一直坚持下去吗?这里是农村,各家有各家的事情要做,他们不可能永远围着自己转来转去,至于说媳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想也是白想,陈希荣为这不是连工作也不要了吗?自己痛苦一辈子只是一个人,干吗还要连累另外一个人呢?是不是应该再回到疗养所去?是不是继续过那种吃香喝辣的生活?朱彦夫坐在太师椅上费劲地燃上一支烟,明天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是得好好重新思考思考了。

    “这几天我想再回到泰安疗养所去。”好不容易碰到村领导和姐姐、姐夫以及常来的邻居都在场,朱彦夫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嗯,山里的条件确实有限,你母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眼下又要集中劳力搞建设,你这想法俺支持,对你对你母亲都有好处,啥时候走你吱声下,俺们送你去东里。早晚想回来看看记得给俺们捎信回来,俺们一定派人去接。”老支书张明熙看着朱彦夫,“你准备哪天走啊,俺们也好准备一下。”

    朱彦夫笑笑:“张书记,这一去四十多里地,就不要准备送了,具体哪天我还没想好,花几个钱雇头毛驴挺方便的,用不着劳累大家伙。”

    郑学英听说儿子要离开,心里很有些难舍,每次喂过儿子饭后总要在儿子跟前多坐些时间。用她自己的话说,多看一眼是一眼。所以,她是再也没有在朱彦夫面前重提一个走字。

    朱彦夫宣布说走也一直没走,不知是他改变了主意还是他留恋母亲留恋家,见没有人再提出这个话题,也就从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一人独自呆着时老是紧锁着眉头,好像有想不完的心思。

    区上要召开批斗大会,通知凡六十岁以下的公民都得去参加。早上一早,村子里就闹哄开了,好像是赶庙会似的,都穿了干净的衣服吆喝着三五成群赶往会场。一大早,小狗子就心急火燎地跑来为朱彦夫安装了假肢,才带着村里的民兵放心地离开。郑学英本是不想去的,组长一大早又来催促,说是这是上级的指示,就是皇亲国戚也得去开会,郑学英不愿拖大家的后腿,只好让朱彦夫在家看门,喂朱彦夫吃过早饭,她怕开会时间太长,担心朱彦夫中午饿着,就把煎饼大葱和一些油炸吃食放在朱彦夫的手边上,见一切都准备充足才跟着张婶一起走上出村的小路。

    朱彦夫看着村里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离开了村子,心里空落落的,就像突然空落落的村庄,腾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

    这次群众大会是召集三个自然村的群众参加的,主要是为了照顾群众就近,会议地点设在三个村的集中地带的一个大草场举行的。说是批斗大会,实际还是学习大会,只是在会场上亮了几个人的丑。那几个人不务正业,沿袭旧社会的赌博陋习,怕劳动,放着土地长野草,专想吃飞的跑的,飞的跑的没吃到嘴,就四下村庄乱窜干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事,会上区委领导狠狠批评了这一现象,让那当事人在群众面前做做检讨认识,这批斗会就算过去了。但大会还没有散场的意思,批斗会又变成了学习大会,主要是学习刘少奇主席关于多种经营提高生活水平的指示,对刘少奇主席的指示,广大群众的认识多是从“毛主席的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开始的。

    对这些,郑学英没有心思听进去,她只是悄悄跟身边的张婶耳语几句后,就慢慢往人群外挤,打算悄悄退出会场。按照大会纪律,没有散会一般是不许离开会场的。会场由民兵在周围负责守护,郑学英说是内急,可还是被维持大会纪律的民兵挡住了,理由很简单,茅房不在这个方向。小狗子向阻挡的民兵挤挤眼睛,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人家知道小狗子是连长,还是知趣的为郑学英开了绿灯。郑学英看得清楚,对小狗子的法外开恩记在心里,表面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晃了一下手里的竹棍,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理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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