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骄兵何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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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李逵猛然想起海门谷梦中奇遇,九天玄女娘娘曾道:“(明年)正月,当有陨星坠落幽、燕。若以制兵,其利无匹。”果然有应。李逵将此事一说,秦明沉吟道:“例来星陨之事,当由地方官禀报朝廷,由司天监记载、处置。但眼下燕云战乱,兀谁管这闲事?陨铁能铸神兵,乃是至宝。不若请公明哥哥卓裁。”众人也赞成。当下戴宗火速赶往海州报信。

    转眼又到元宵佳节,桃蹊村乃乡野,自无“灯火家家有,笙歌处处楼”的景象。但手巧的也扎了花灯,江城忙了几日,做了些雪花灯、梅花灯、金鱼灯、彩凤灯,送给几家街坊,晚间灯火一亮,观灯、赏月、吃元宵,别有一番情趣。

    晚饭时,阮淝问秦明:“将军可曾听说陨星闹鬼?”秦明见他挤眉弄眼,遂笑道不知。阮淝道:“学塾中的小儿们说,有个妇人,凶服练裙,夜半时坐在陨坑里啼哭。又说坑边河床坍塌,似有水鬼作乱。这几日陨坑边已死了两人了。村东阿三忽然失了踪迹,待人发现,已身首异处,漂在坑边河中。另一个是田茂庄上家丁老袁,半夜听见有哭声自陨坑传出,独自去看,结果就死在大石头上。”秦明诧异道:“有这等事,是真是假?”阮淝答:“人死了确是实情,但死得不明不白。闹鬼之说,多半是村人胡诌。”

    这天秦明登高瞭望,见远远地有百十骑驰来,迅捷如风,马上人影均作宋军衣甲。待驰近些看,为首三人赫然是戴宗、汤隆、候健。秦明暗忖,汤隆专司监督打造一应军器铁甲,候健专造一应旌旗袍袄,宋公明遣二人同来,陨铁有用矣。

    戴宗、汤隆、候健被延入阮家接风洗尘,随来的百骑宋军在左近搭建茅舍居住。戴宗又带来辽国新的消息,就在前几日,金军攻破居庸关,辽国臣子左企弓、虞仲文等人出门迎降,燕京遂为金人所据。城中辽室大乱,皇室、臣子分道扬镳。萧德妃、耶律大石率七千军西奔夹山,投奔天祚帝。萧干率一支军东奔奚王府,在箭笴山自立奚国,号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兴”。

    自古辽国民众,共分契丹、汉、奚、渤海四族,其时契丹族和汉族归皇室和耶律大石所管,奚和渤海为萧干治下。故新立的奚国,为奚和渤海两个部族组成。奚军挟着一股国破的残丧暴戾之气,冲州撞府,烧杀抢掠,大为百姓所惧。宋江也知此事,故派百骑骑兵于路护送。戴宗一行在途中见到几次奚军荼毒百姓,其残忍令人发指,因撞见的都是小股散兵,便轻易地将他们料理了。

    近日却又闻说,燕云地区出现奚军踪迹,秦明有些担忧,即由阮淝领路出外巡察。这天往南行了十多里,其时春风和煦,地面雪壳已消解了三成,马蹄踏上去“嚓嚓”轻响。行至一处野店,见四五间宽敞屋子,门前洒扫得干净整洁,茅檐外孤零零一幅酒望子在风中摆动,屋顶炊烟袅袅直上。近看内里只有一个过卖在煮茶,见秦、阮前来,起身招呼。二人要了炒木耳、粉羹、一盘牛肉、几个馒首,就着热汤吃了起来。

    阮淝一瞥眼,瞧见窗外站立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隔着窗户向里张望。阮淝出门去看,见他们有七八人,都只十一二岁,蓬头垢面,后退一步,怯怯地向屋里张望。阮淝问:“你们是哪家的娃娃,你们爹爹妈妈呢?”小孩不答。又问一遍,一个略大些的小孩道:“我们是杨柳村的,还有两个是燕家村的。”向边上两个小孩一指。

    阮淝又问:“好像好久没回家啦,你们爹爹妈妈呢?”一个小孩道:“爹爹妈妈都教坏人杀死啦,村子烧了,家也没啦!”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阮淝大吃一惊,心想杨柳村、燕家村在东,距此仅有三十里,难道奚人这么快就打了过来?眼见这些小孩可怜得紧,赶紧领进屋内,要了好饭好汤,教他们尽情一饱。

    乘间细细询问,果真是村庄遭了劫难,恶匪冲进村中乱杀,掳走妇女、财物、牲畜,末了一把火将村子烧成白地。大人们自知难逃一死,混乱中藏好了这几个孩子,也算留存了一点血脉。恶匪走后,这些小孩无家可归,流落至此。再问那些“恶匪”的衣着相貌,正是奚军。

    阮淝、秦明真听得气冲牛斗,牙齿咬得格格响。二人商议一番,都知眼下最要紧的,乃是回村布置军务,以防奚军侵袭。收留这几个可怜的孩子也是责无旁贷。所幸这间小店也有马车,阮淝雇了一辆,载了这些孩子,大家一同回到桃蹊村。

    花荣、黄信、戴宗、李逵等众人听了秦明讲述,大吃一惊,都道梁山好汉厮杀了半生,便不至畏惧这些奚人,进可攻、退可守。然则眼下兵力只有戴宗从海州带来的一百骑兵,遇上散兵游勇还好说,倘若奚军大部来袭,势必无法抵挡。奚军距此只有二三十里,回海州搬援兵或携村民弃村而逃都已经来不及了。但守护这个村庄乃是义不容辞,决不能一走了之,当下众将聚集商议对策。阮淝见大伙皆有与桃蹊村共存亡之心,内心十分钦佩。

    在桃蹊村的将领中,秦明因职位最高,便做了临时统帅。用过晚饭,大家立即行动。桃蹊村北部倚山,南部斜傍一条河,秦明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穿河而过的弧线,围住南部半个村庄,权作“护城河”,与北山环绕成圈,将村庄拥住。村中共有人家一百七十余户,自阮淝处得知消息后,栗栗危惧之余,每户自发地出了一两名青壮年,要与宋军并肩御敌。秦明从中挑选了一百二十名身体健硕的,组成一支队伍,与宋军一同照地图标识开凿沟渠。天明时分,一条三丈宽、两丈余深的沟渠凿成。再将陨坑边活水引入,这条“护城河”便有模有样。虽然渐渐结冰,但亦能阻挡敌军奔袭,聊胜于无。

    匆匆用过早饭,大家又砍伐树木,布置了吊桥、鹿角、箭楼、刁斗、寨栅,防御工事耗木无数,好在村庄内外有的是树。村中父老为大家做饭、制衣,阮淝学塾中的孩童也跑前跑后,帮忙搬石运木。危难即将来临,这些情景着实使人感怀。其时单廷珪已病愈,秦明着他与魏定国一起训练那一百二十名乡勇。行军作战之法繁复精深,自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单廷珪、魏定国只将基本的进退、阵形、防御之法和一些粗浅实用的进攻招式传授,力求使这支新军初通武艺。花荣、黄信、邹渊、邹润率探马外出。

    一天一夜之后,桃蹊村的防御准备停当。这日无事,单廷珪、魏定国继续操演乡勇,探马尚未回报。秦明登高远眺,见暖阳高悬,地面积雪隐隐散出蒸气,冬末春初的大地似乎又在酝酿生机。近处士卒往来,寨栅俨然,远处烟尘黯黯,山川出没。想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胸中豪情陡生,旋开牛皮酒袋的塞子,仰首痛饮。

    酉时探马回报,一枝奚军自东而来,足有千人,距此已不足十里。

    当晚,阮淝深知寡难敌众,辗转难眠,只觉莫名的心慌,一颗心跳得发轻,慌乱而又急切。而秦明全然无惧,沾枕即眠。阮淝自惭胆小,但性格使然,难以自制。不知翻了多少个身、睁了多少次眼,耳朵忽从枕头上觉察到隐隐的震动,轰轰隆隆,似有若无。立即腾身坐起,暗叫:“来了!”推门一看,秦明的卧房空着,其人已然不见。

    阮淝追出,果见村庄边上兵卒来往,朦胧月色下惟见行伍蠕蠕而动,却无半点声息,连那些乡勇也无人喧哗。又未见灯火,想必是恐被敌军察觉。秦明、花荣在寨栅前指指点点,见阮淝走近,以手遮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阮淝向远处一望,乖乖隆的冬,两股人马自正东开来,人数足有千余,亦无喧嚣与火光。黑沉沉的天色一映,像一条黑河自天边流淌而来,犹显诡异可怖。莫非这便是所谓的“人衔枚、马摘铃”?

    那枝人马行至“护城河”边,便即止步。须臾闻听有人发笑,队伍忽聚忽散,摆开阵势,蓦地亮起了无数火把。几员大将在副将的簇拥下前行,为首的哈哈一笑,指着河对岸,昂然道:“兀那汉人,即有防备,这偷袭的把戏某便不玩了罢。何不现身一见?”这边秦明手一挥,宋军阵营霎时灯光通明,但妙的是火把足有千百个,一直蔓延至后山。火光闪烁中,秦明巍然伫立,擐甲执锏,顶天立地,似天神一般。

    花荣大声问道:“你是哪儿的番兵,来此有何见教?”那主将笑道:“将军明知故问。数日前有陨星坠落此间,吾乃奚国治下将官白得哥是也,奉奚王之命前来查探。”秦明暗想:“番狗竟也识宝,只是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遂给花荣丢个眼色。

    花荣道:“某等将士一直驻在此间,却未见有星坠落,定是乡愚讹传。我大宋气数正旺,岂能有此等妖异?定是落在别处,将军来此,便是找错了地方。”白得哥冁然一笑,道:“奚王虽然新立,麾下兀自人才济济,区区天官,岂有辨不明、道不清之理。将军莫要相欺,万望行个方便,待某察查陨星下落,决不多生滋扰。”言毕拱了拱手。

    阮淝心道:“你实是不多生滋扰,几百口子他妈的给你杀个干净,还怎么‘滋扰’?”

    忽听李逵叫道:“俺见过那劳什子,掉下来就烧成灰啦!”此话与花荣所言矛盾,等于承认陨星就在此地。花荣一听,大摇其头。白得哥笑道:“即已成灰,怎又累了数条人命?白某兴师动众前来,断无空手而归之理。”秦明心中一凛:“这厮精细,竟连‘闹鬼’之事都知道。”

    秦明心知无法搪塞,遂道:“此乃汉人地界,不论阁下要找的东西是否在此,但有秦某和宋军在此,尔等便不能入来。请便罢。”逐客令一下,宋军将士顿觉提气。白得哥也不着恼,郑重而又坚定地说:“这陨星某是一定要拿到的。”不待秦明答话,李逵又插嘴:“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也想耍个先礼后兵?你黑爷我只有大斧,来,砍吧!”

    白得哥不动声色,左手轻轻一挥,一枝羽箭从其身后直飞前来。秦明早有提防,侧身一避,那枝箭“嘣”地一声,射入身后箭楼,尾羽兀自颤动。两军相隔一箭之遥,寻常弓箭难至。此必白得哥暗伏下的神射手。花荣道:“番狗探我虚实,若不奉还,教他小觑。”搭三枝火箭,拉满貊弓,使一个“云片风急”式,右手一松,三枝箭如流星逐月,飞将出去。白得哥自有防备,堪堪避过,眼角却瞥见火光一闪,一名副将中箭落马。

    宋军大噪欢呼。奚军却也不乱,那副将被抬走,余人面有怒色。白得哥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见个高下罢。”遂传令后退三里,在一处高阜扎营。奚军当真了得,片刻工夫已搭起营帐。又见炊烟袅袅,奚军就地埋锅造饭。

    秦明深知,奚军不敢贸然进攻,只有一个原因:难测宋军虚实。宋军火把绵延至后山,黑暗中物不可辨,若以火把计数,则足有千余,与敌相当。白得哥自知劳师远袭,又不得地利,便后退一步再作道理,可见他不是轻佻冒进的莽将。秦明别无他法,索性将这“树上开花”之计进行到底。趁此喘息之机,遣骑兵在村庄四周往来奔驰,踏碎积雪,挖埋锅灶,惊散鸟群,伪作大军屯驻之状。

    此时阮淝献计,可将马粪等物散在四周,同时隐匿兵马形迹,教奚军误以为宋军势众,又示弱诱其主动进攻。秦明依言而行。一群孩童遂跟着阮淝嘻嘻哈哈地到处抛撒马粪。

    转眼已至天明,奚军集结,呜嘟嘟号角吹响,大举来攻。行至“护城河”前,宋军箭如雨下。奚军一面射箭还击,一面将枯枝、草捆扔进沟渠。宋军火箭射下,沟渠顿成火墙。奚军的进攻颇具试探性,甫一受阻,便不强攻,只是高声叫骂。

    阮淝望着濠外奚军,对秦明道:“恁般坚守,非长久之计,若为奚军识破,搭桥来攻,村庄危矣。”秦明如何不知,问道:“怎么?”阮淝道:“我军优势全在一个‘疑’字,白得哥谨慎多疑,此时更当用奇,乱其视听。”秦明一喜,觉得阮淝俨然一军师,笑道:“愿闻其详。”

    阮淝道:“西汉飞将军李广的威名,将军想必知道。当年李将军在上郡,率百骑追杀三名匈奴人,遭遇数千匈奴骑兵。匈奴兵见李广兵少,以为是示弱引诱,遂上山列阵。李广见部属十分惊恐,便对他们说,我们若掉头逃跑,匈奴兵疑心顿去,定会下山来追杀。汉军大营距此数十里,我们没等跑回去,就会被杀个干净。而今不若将计就计,与胡兵对峙,彼必以为我等后伏大军,不敢来犯。随即率军前行至距匈奴兵二里处,解鞍下马,示之以怠。如李广所料,匈奴兵始终疑心其暗中设伏,不敢进攻。直至天黑,匈奴兵恐汉军夜袭,一发地拔营逃了。”

    秦明点头沉吟:“恁地兵行险着,乃不得已而为之。倘若对手是轻躁的莽夫,这计便要决撒。”阮淝笑道:“将军看白得哥莽撞还是多疑?”秦明也一笑,胸中已然有了主张。

    午后,秦明、花荣、徐宁、单廷珪、魏定国只率五十骑从吊桥越过濠沟,其余将领守村。奚军远远望见一小队宋军大摇大摆前来,皆感莫名其妙。白得哥凝思眺望,心中已转过数十个念头:有事相商?不像。诱敌?看这小小村庄,似乎容不下数千人马。送死?绝无此理。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些南蛮并非易与之辈,且看看再说。遂与副将率二百骑兵,迎上前去。两军相隔一箭之遥。

    白得哥大声问:“秦将军莫非要将陨星送与在下?若如此,大奚愿以重金答谢。”秦明笑道:“恐要教阁下失望。见尔军威,特来切磋一二。”身后骑兵缓缓排开。白得哥暗忖,瞧这伙南蛮一副有恃无恐模样,须得加倍当心。看他兵卒稀少,便是要斗将了。当下冷笑一声,左手一挥。一骑马从后飞出,马上一员健将,顶青蓝狼盔,贯玄色铁甲,手掿大刀,叫道:“先锋乙室八斤,前来领教!”秦明挺狼牙棍来迎。

    秦明养伤无聊之时,唯读书及反思自身武艺打发时光。一日读《左传》:“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忽有所悟,反思武艺之理亦如此。练武、杀敌如一味猛烈躁进,决无精进之理。重长力与延续,似沧海之涛绵绵不绝,方乃上乘境界。日后随着伤情的迅速好转,每日勤修苦练,颇觉大进,今日要牛刀小试。

    二员将棍枪搅在一起,转灯儿般厮杀。乙室八斤大声呼喝,刀片抡得生风,秦明却是默不作色,以静制动。人骑在马背,腿部所及皆为马感应外界刺激之处,秦明不轻动,这坐骑也就跟着气定神闲起来。杀了一阵儿,乙室八斤只觉对方劲力一波一波疾如浪涛,实难抵敌,手下不由得怯了。秦明奋起一棍,敌将之尸落于马下。

    白得哥挥手又遣一将。此番单廷珪接战,战不几合,那员将也被杀死。白得哥大怒,作势要全队反扑。秦明教急忙鸣金。岂料单廷珪甫一转身,身后一箭飞来,正中后颈,立时痛哼一声落马。小校急忙将他救回。秦明目眦欲裂,手指白得哥喝道:“番狗,你恁地卑鄙!”

    白得哥目中寒光一闪,冷笑道:“稀罕么?冷箭杀敌,乃白某生平一大嗜好!”秦明亟待踊身扑上将这厮砸成血蛋,内心却深知,怒极拼命便要露底,正中了敌将之计。当下强压怒气,率队后撤。白得哥恐宋军佯败设伏,未追。

    秦明见白得哥不敢来追,暗道这厮果然多疑。世间大凡有些智计之人,往往为多思所累,前瞻后顾,缺少了付诸行动的干脆与果决。智慧,反而会转化为一种负担。何况战机稍纵即逝。秦明没逃出多远,便即停步,令军士纷纷下马。魏定国送单廷珪回村医治。

    而白得哥此时所想,乃是:“王八蛋萧干利令智昏,不自量力地自立个皇帝不说,为一块烂铁,还要巴巴地赶来。且不说南蛮难斗,不论他兵多兵少,为这劳什子也值得拼命?老子蠢得很吗?多围他娘几天,困也困死了。”又见宋军将士将马鞍放在地上,坐在臀下。暗道:“南蛮故作懈怠,诱我冒进。老子偏不上这个当。”亦率队回营,按兵不动。

    宋军五十余人的小队与奚军对峙,其时日色偏西,大家取出火摺子,生火取暖、造饭。直至中夜,宋军小队方才撤回村里。奚军哨探回报,村庄四周多见土灶、马粪,积雪被践踏得稀烂,俨然大军在焉。只是桃蹊村内外黑漆漆的,不见有人巡夜,亦不闻刁斗之声,不知宋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得哥不置可否,传令今夜防御宋军劫营。

    如此僵持了七日,奚军散成环状,越发将桃蹊村围得严实。此时一个突出的问题开始困扰宋、奚两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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