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春风园西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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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诗曰:

    燕台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

    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唐代诗人祖咏一首《望蓟门》,开篇描写眼望边境的壮丽景色,继而触景生情,心忧国家战事频仍、边患不绝,最终萌发投笔从戎、为国靖边的豪情壮志。全诗意境宏阔,感情真挚,读之令人感怀奋进。

    大宋宣和四年,宋军两度北伐辽国,均以失败告终。十月奇袭燕京之后,溃败百里,宋军撤回雄州,从此不敢轻言战事。宋江率部随师南撤,秦明因与副将单廷珪、魏定国失散,决定留在北地寻找二人下落,花荣、黄信、徐宁自告奋勇愿意留下相助,宋江一一允准,并着戴宗、王定六也留下,一则相助找人,二则往来探听传递消息。

    秦明一行五将,只率二十多名近卫兵,散在战场左近探听寻找,连日目睹尸横遍野、村庄残破、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痛景象,不禁扼腕叹息。大家逢着百姓,简要描述单、魏二人的形貌,却无人能说清在哪儿见过他们。七天过去,毫无音讯,众人心中郁郁,然而在获知确信之前决不轻言放弃,每日晓行夜宿,坚持寻找。

    这天秦明又寻了半日,行将日中,穿林涉雪行至一个小小村庄,见此处山石高低错落,杂树遮径,是个不易被发现的所在。心想此地幽栖,兵荒马乱之时,二人没准儿在此栖身,遂信步走去。

    向西行了一阵儿未见人影,只有耳际遥遥传来稚嫩声音,似为孩童所发。辩明方向,转向西南,渐行渐近,声音更加清晰,竟是书声朗朗。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排整洁的房屋映入眼帘,此处是一所私塾。因天气晴好,融化的雪水从屋檐叮叮滴落,竹帘高卷,室中景象清晰可见。一屋子幼童整整齐齐地坐着,一个先生手执书卷踱来踱去,偶尔还坐在桌上说话。

    诵声甫停,见那先生翻过一页教再念,孩子们立即摇头晃脑地念道:“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先生转身,戒尺“啪”地敲响,似是告一段落。

    先生讲道:“读书人追求名利乃世之常情,为生计、富贵故也。‘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然人生在世,功名利禄为第一要著?非也。士人处世,仁义为先,与人为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怀一颗慈悲心,善待旁人,一心行义举,‘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方乃顶天立地的好男子。”停顿一下,似乎见孩子们不甚了然,莞尔而笑,接着道:“东汉时有个人唤作荀巨伯,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恰逢胡贼攻城,朋友劝他逃跑。荀巨伯说,远来相视,逃跑便是败义求生,这种行为岂是我干的?坚决不走。胡贼攻陷城池后,问荀巨伯:‘大军至,一郡尽空。你是何人,竟敢独自留下?’答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吾身代友人命。’意即情愿代友人受死。胡贼为荀伯巨高义所感,叹道:‘吾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师而还。一郡由此获全。此乃《世说新语》中‘荀巨伯远看友人疾’一节,微言大义,千古不朽。”

    先生边说边踱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瞥眼看见秦明立在窗外,乘先生转过身去,伸手捅了捅同桌,两人笑嘻嘻地站起,向外张望。哪知先生直似长了后眼,蓦地转身,戒尺在书上“啪”地一敲,佯装凶恶,吹胡子瞪眼大步向二人走来,模样甚为滑稽。二童吐吐舌头,急忙坐下。先生不再理会,继续讲说。秦明看了,忍俊不禁。

    又一个孩子站起,晃着脑袋大声背诵:“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先生手摸胡须,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仁者,人也。’没了仁,做人便不济。若做一个不仁不义之徒,生时内心孤苦,众叛亲离,受人唾骂。死后进了地下,遭忠臣孝子之魂厌弃,连齐整些的冥币都见不着,可大大地不妙了。”堂中一阵哄笑。

    又说了一阵方散,几个小孩缠在先生身旁,把他当成捉迷藏的屏障,揪衣服、扯臂膊地嬉笑打闹,先生呵呵发笑,不以为意。

    秦明快步走近,对先生唱个大喏。先生连忙还礼,见秦明一身宋将装束,问道:“将军有公干?”秦明道:“惭愧!大宋王师奔袭燕京,儳至败北,已南撤。某乃破辽先锋治下秦明。”先生道:“听说朝廷从海州军调拨了一支军马,可是宋江宋公明?”秦明道:“然也,小可秦明,正在宋公明先锋麾下。现今在此寻问副将下落。动问教授,可曾见过两位?”遂将单、魏的形貌约略说出。

    先生问:“可是两位年近三旬的将官,一名擅使火器,另一名精通水攻?”秦明大喜道:“正是!”先生冁然一笑,道:“学生姓阮名淝,二位将军俱在舍下。”

    秦明跟随阮淝前往他家,只见干净整洁一个院落,檐下燃着火炉,上有一口砂锅,“咝咝”冒着热气,透出浓重的草药味。阮淝掀帘入室,大声道:“娘子,客人安好?”内堂走出一名中年妇人,荆钗布衣,腰系围裙,答道:“还是老样子。”忽见秦明施礼,还个万福,向先生投去问询的眼神,阮淝笑道:“正主儿来了。”这时一个汉子从内堂走出,欣然欢叫:“哥哥!”秦明一看,正是魏定国。二人相见,悲喜交集。互道平安后,大家同入内宅。

    火炕上正躺着单廷珪,盖着被子,想必适才闻听人声喧哗,已挣扎着起身,望着秦明道:“哥哥,你来了!”双目泪光闪烁。秦明近前握住他手,见他面色苍白,目光黯淡无神,心想才十余日不见,他就变成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定是身负重伤。心中凄然。

    单廷珪道:“那日奉命南撤,一队辽军冲近,小弟二人且战且退,不料与哥哥失散。混乱中率一枝军杀出重围,只听辽军杀声远了,却不辩东西。大家摸索着行进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山涧,大家口渴得紧,掬水来喝。之后没走多远,大家便喊腹痛,起初以为着凉,不甚在意,谁知越来越疼痛难熬,兵卒接连倒下,立时断气。小弟也痛得死去活来,此时魏定国兄长说,八成是那山涧中水有毒,否则为何他没喝水,便安然无恙?”略微停顿,望了魏定国一眼,魏定国点点头。

    单廷珪继续道:“明知中毒,但左近荒无人烟,怎生解毒?眼见兵卒‘卟嗵’、‘卟嗵’不停地倒下,小弟心急如焚,但也抵挡不住恶心眼花,一头栽进了涧河。”说了这番话,单廷珪已面现倦色,呼吸有些粗重,低头不语。

    魏定国续道:“小可赶忙将单兄缚在马背,扫了一眼队伍,见余下的已不足百人,便问他们可知晓左近哪儿有村寨,一个老兵说西边地势平坦,或有农田,有农田处必有村庄。小可一想也对,急忙吩咐兵卒寻找大军报信,小弟携单兄之马奔西而来。来到此间,幸遇先生搭救。”言讫对阮淝深深一揖。

    阮淝也拱手:“客气啦。天明时,学塾中的娃娃路遇将军求救,跑来告诉学生。某一见是大宋王师,忙延入寒舍救治。所幸学生略晓医道,问明缘由,见单将军腹痛、流涎、闭目,四肢厥冷,似中了‘钩吻’之毒,当下急煎绿豆、金银花、甘草,喂他服下。又用些涌吐、泄泻之药,两日后将毒排尽。”

    即已脱离险境,秦明心中宽慰了些,只是有些诧异:“听安神医说,‘钩吻’又唤作‘断肠草’,毒性大得很啊。只是水中怎会有毒,莫非为辽人所下?”单、魏摇头不知。

    阮淝道:“水中投毒乃胡人故伎。古时匈奴人曾将死畜投河,以期引发瘟疫,毒杀汉军。霍去病二十四岁暴卒,疑饮此水中毒。”魏定国问:“小弟记得当时山涧里并无辽军,怎生下毒?”阮淝道:“投入上游,或觑准我师去向,以强弓射毒箭入涧,皆可。”

    说话中间,秦明才细瞧阮淝先生的相貌。先生约四十开外,白面稀须,神色儒雅随和,一身布衣粗糙,却洗得干干净净。又问:“某尚有一事不明,‘钩吻’产于南方,辽人怎有此毒?”阮淝道:“细作带回,抑或大理国赠送便是。”

    沉默了片刻,阮淝见秦明脸上有些茫然,笑问:“秦将军为何疑惑?莫不是在想‘即已解毒,却怎地还有病容?’”秦明也笑,点头称是。阮淝道:“凡疾病不离三元:毒、郁、虚。单将军毒虽消解,只是当晚作战疲累出汗,饮水后堕入水中,冬夜之水寒彻,寒气循毒侵入脏脾,又在马背上颠簸,风一吹,气胀堵塞,瘀滞不通,故连日伤寒不愈。身怀病痛,水食大大减少,再加上记挂战事,心中忧闷,气血阴阳不足,则又占了个‘虚’字。”

    秦明称赞:“先生医术精湛,某等定不致受苦。”哪知阮淝叹道:“惭愧,某却不能兼顾‘郁’和‘虚’,连日服药、施针,收效甚微。”

    这时一名女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入来,以布衬柄,将药汁倾入碗中。那女子生得峨眉横翠,眉目如画,众人看了,都是心中一动。女子放下碗,羞涩一笑离去。阮淝笑道:“这是小女江城。暂且煎些龙胆、蛋清,以驱伤寒。要瘥愈如初,尚待细细医治。”

    大家一起在阮淝家用午饭,阮淝杀了两只鸡待客,饭菜有荤有素。阮淝又为妻儿和秦明一行相互引见。原来此间唤作桃蹊村,属燕京平州治下,全村尽是汉民。阮淝相邀秦明在此住下,一同看护单廷珪。秦明应允,起身答谢,阮淝十分欢喜。

    未牌时分,好几个小孩来找阮淝,拉住这位大朋友又跳又叫,闹了一阵儿,一同往私塾去了。

    秦明小憩片刻,起来见单、魏已睡着,自己闷坐无聊,便信步走出庭院。细瞧四周风景,但见满眼皆是树木、薄雪,高高低低的农家掩映其中。院前密布几十株通天杨树,想必若非冬季,定能遮阳避雨。微风中偶尔有鸟雀跳过枝头。暖阳晒融地面积雪,雪层变得一块块的,景象奇特。阮家一个大院,四面皆有房舍,院中绳系大狗一条。秦明觉得如此朴素雅致的村落不失为一个隐逸的好去处,但又有多少世人情愿淡泊一生?为之一叹。

    百无聊赖之际,拔开一个牛皮酒袋,一口气喝干,掣出双锏舞将起来。秦明历来马上使棍、马下使锏,北伐战场上棍锏合用,破了辽将的铁骨朵,之后反思武艺,对锏法有了更新的领悟,所以近日刻意多练。

    北方冬季天短,申时未过,天色渐暗。忽然,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满面通红地奔来,径直推开柴扉跑进内宅,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说话声,三言两语之后,又见那孩子拿着一团绳子跑了。阮夫人随后跟出,神色焦急。

    秦明上前问道:“大嫂,莫非先生有事?”阮夫人道:“说有个孩子掉进了冰窟,正在救他哩!唉,那水深得紧,可得小心万分才好。”秦明想起来时见东南有条大河,急忙朝东南方发足前奔。跑了一阵儿,果见前方河面上不少人围在一起,风中传来哭叫声、喊话声。奔至近处,见冰面塌了一丈方圆那么大一块,厚厚的冰层下暗流湍急,阮淝俯身攀住冰缘,右臂伸入小小洞中紧拽着一个孩子的手,那孩子被水冲到黑暗的冰层下,面目都看不真切,呜呜咽咽,哭声沙哑发颤,显是恐惧到了极点。

    阮淝抛下绳子,喊:“喜娃儿,抓住!”绳子着水滑溜,喜娃儿小手已冻僵,抓不牢靠,大人一拽,绳子一节节被提上,孩子因双手在绳上打滑,竟又退后了几分。阮淝感觉喜娃儿的手越来越松,自己的手也冻得发麻,渐渐失去知觉,大伙儿急得眼泪婆娑。

    阮淝几次努力都没把喜娃儿拖上来,胸中邪火上涌,回头冲一个中年男子喊道:“拴我,我下去!”挺了挺腰。竟是要不顾一切地去救孩子。冰上那人既着急又犹豫,心想万一不测,就得多赔上一条性命。阮淝见他犹疑,瞪眼吼道:“快!”那人打个冷战,俯身上前。

    突闻一声大喝:“闪开!”众人唬了一跳,转眼一瞧,见秦明身材魁梧,着红袍红甲,浓眉斜飞,双目闪亮,虬髯戟张,临风站立,猩猩袍衣袂飘动,宛如天将一般,挥动双锏示意大家退开。众人见此威风,“轰”地一声退了开去。秦明在距冰窟三尺远处,抡起右臂划个圆,滴溜溜拧转身躯,铁锏顺势猛然落下,一记“彻地斩”,冰层喀喇喇塌下一大块。又至另两边以锏击冰,冰层连塌三面,喜娃儿已暴露在一片极为宽阔的水面上。

    秦明站在下游喊:“阮先生,撒手!”阮淝松手,喜娃儿顺流漂来,秦明蹲伏在冰缘,觑准来向,力贯双臂,双锏将他托起,举过头顶,又远远地甩了出去。一群大人小孩大眼瞪小眼,生平头一次瞧见如此救人。又见喜娃儿像一只大岛落在远处,大伙立即围上来救治。

    秦明扶阮淝站起。阮淝握住麻木的右手,喘着气笑道:“若非将军,老学究变冻鱼啦。”暗忖自己向来胆小,适才真不知哪来的勇气。想起冰窟之险,后怕不已,手摸胸口作惊魂未定状。秦明见他神态滑稽,也笑:“孩子们可舍不得,即便沉底好歹也要捞将上来。”阮淝道:“是啊是啊,把冻僵的阮某捞将上来,洗尽切碎,一群娃儿一人几块,一块猜枚,一块捉迷藏,一块打弹子,也不寂寞了!”二人哈哈大笑。

    回家途中,阮淝闻到秦明身上酒气,笑问:“将军也好酒?”秦明道:“然也。今日为驱寒练武,自饮了些。”阮淝喜道:“即是如此,一杯清酒醉知音,今晚当痛饮!”就在小店买了炙鸡、酱鸭、花生、凉菜,一壁厢吩咐妻女收拾餐馔、杯盘。

    喜娃儿父亲从军战死,母亲忧郁成疾,病逝,故只与本族一对年长的表叔夫妇相依为命。当日凿冰捕鱼,不慎坠河。阮淝见孩子冻得七荤八素,干脆让他来自己家住下喝药,另寻远方亲戚权且照看他表叔。六七个小孩跟着一同前来,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

    杯盏一上,阮淝取出酒来。嚯!秦明心说难怪适才不买酒。原来阮家的酒庞杂得很,仅容器摆在一起就高矮胖瘦形态各异。有果酒、糯米酒、竹叶酒、柿子酒、羊羔酒、红曲酒、村醪,白、绿、红俱全,还有很多不知唤作甚么。秦明、魏定国入席,阮淝抓肉入口大嚼,一碗碗地干,秦明也觉得紧张许久的身心有所松弛,美酒沾唇必干。

    秦明与阮淝聊得投机。阮淝问:“秦兄缘何做了武将?”答曰:“自幼习武,不喜舞文弄墨,一生只会武艺。”反问:“阮兄为何诲人不倦?”答曰:“打小学文,尤擅究字谋篇,半点不沾厮杀。”秦明点头,忽然察觉阮淝把问答当做对联对了,二人相视大笑。

    谈及大宋北伐,秦明叹道:“我大宋军中多西北名将,公明哥哥治下也不弱,然而两次惨败如斯,可恼!”心生愤慨,右手用力捏椅背,格格作响。阮淝蹙眉叹道:“纵然卫青、霍去病再生,没有雄才大略的主子,事也难成。现今阉宦统军、六贼乱国、叛臣戍边,为千百年来鲜见。要说阉宦从军,最早的记载是:汉武帝时,‘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习勒兵击匈奴。’此后罕有耳闻,今唯大宋如此,唉!先教胡人把咱瞧扁了,再去跟人接仗,焉有不败之理?”

    秦明豪气陡生,道:“瞧扁了又怎地?战场上以命相搏,且教番子看清汉家爷爷的厉害。”阮淝笑道:“主上整天价写字画画看石头,只几个战将心忧,怎能打跑辽人?”秦明右手用力一拍桌沿,大声道:“皇帝老儿不亲上阵罢?放手让秦某厮杀,看胡狗怎么死。”阮淝哈哈大笑:“在下一介草民,平素谨小慎微惯了,畅所欲言都不敢,处处谨防着隔墙有耳。今见仁兄豪爽自由,足慰平生。”

    倏忽一个时辰过去,桌上杯盘狼藉。魏定国不胜酒力,先去睡了。秦、阮二人越饮越是酣畅,殊无倦意。秦明将阮家自酿的酒尝了个遍,觉得柿子酒最对口味,吃得口滑,两坛柿子酒见底。阮淝下窖去寻,偏偏家中柿子酒存得最少,竟然一坛也没了。

    秦明见阮淝面带憾色空手进屋,便知端的,笑道:“无妨,饮别的酒便是,但教痛饮,何酒不醉?”阮淝面色酡红,步子有些蹒跚,定睛看了一眼炕头,才脱鞋上来,道:“雪夜与知己对酌却不能尽兴,老学究丢人也!”舌头已不甚利落。见江城兀自陪母亲说话,便陪笑道:“江城我儿,去村头老李家沽些柿子酒,酒钱明儿一并还他。”江城微笑答应,正待要去,阮妻韩氏面带愠色,道:“那老李也好柿子酒,没待酿成,自己偷喝一半。他脾气又怪得很,怕趁他老婆不在,不肯卖与别家。有别的酒吃,何苦去讨那不痛快。”

    阮淝苦笑道:“唉,妇道人家,懂得甚么。多还他几钱碎银,还愁他不卖!”伸手探入衣襟一阵掏摸,将一个玉珮“啪”地拍在桌上,傲然道:“换酒!”韩氏道:“又喝得冷麻了,这也卖那也当,喝酒太过也过得日子?”伸手将玉珮抢过。听其言语,竟是阮淝经常变卖物事换酒喝。秦明正待解劝,江城对母亲道:“爹爹难得这么高兴,就多饮些罢。”浅浅一笑,飘然去了。

    阮淝哈哈大笑,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阮某虽无马无裘,但凡是个物事,便敢将去换酒!”当夜饮至东方微明,二人方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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