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羌笛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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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晚饭过后,天地昏黑,寒风凛冽,远远望去,错落的军帐间隙燃着火堆,火焰被风吹得急速摆动。细盐似的雪花随风洒下,士兵们在帐中裹紧被子,小声说话,终于进入梦乡。

    段景住夜间当值,往火堆扔了几根枯枝,起身跺脚四处走动。仰望漫天风雪,突觉眼角一亮,似有火光。连忙登上高阜,果见北岸数处燃起火头,彼此间隔二三里,随风摇曳,似在遥相呼应。火光中似有军队往来,影影绰绰,模糊难辨。

    刘延庆闻报,大惊失色,披衣出视,说:“王洧所报果然不假,辽军要夜袭了!”想起“举火为应,歼之无遣”那句话,心胆俱裂,急急下令,只有一字:“撤!”没有后队变前队的指令,也没有任何部署调度,此时的撤退是纯粹的逃命。霎时营中乱成一锅粥,穿衣的、寻马的、找枪的、结伴的、叫骂的,人声鼎沸,直教人不忍视听。数十万军队血气之勇尽失,一见火光望风而逃,真乃天下奇闻,然而此事就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刘延庆由刘光国、刘光世二子护着,慌慌张张,率先出营,也不指挥军阵,也不拦设鹿角,只吩咐一事:“烧营阻敌,轻骑撤退!”原定于明日(即三十日)撤退,是以今夜辎重已整理停当,付之一炬实是可惜得很,然主帅有命,岂能不从,浩荡军营顷刻大火熊熊。魏定国临走前向营帐望了一眼,道:“魏某放了一辈子火,未见今日之火烧得痛心!”

    宋军如同被激流冲散的鸭群,乱匝匝向南涌去,数十万军队溃逃,实不知此场景该用“壮观”还是“狼狈”来形容。鲁智深被人流裹挟,身不由己向前拱了几个趔趄,吼道:“直娘贼!箭头不硬,顶断了箭杆子也不济,跟着鸟人就得受鸟气!”但饶是花和尚英雄,凭一己之力又济得甚事,且当一次逃兵。

    刘延庆号令不明,数里外的前军望见北面营帐起火,直道被辽军杀得大败,越发不顾性命地逃跑。宋军看见这五军杂沓、扰攘散走的混乱景象,依稀便是六月间白沟溃败的模样,心中痛极,梁山旧部将领哪一个甘于屁股向后,但时势如此,如之奈何?又听“卟嗵”、“卟嗵”连响,夹杂着人叫马嘶。大军逃至崖涧处,道路逼仄,人马自相践踏,坠崖落水者不计其数。

    周通在马上擎着火把,小心翼翼督着队伍行进。忽觉马背一沉,暗叫:“不好!”已然“哗喇”一声,人马一齐下堕,情急中横过掌中枪,以期绊住左近山石。不料两侧滑溜,下堕之势不减,座下马已随碎石哗喇喇落了下去,那马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嘶。忽闻头顶有人叫道:“哥哥伸枪!”是杨林声音。周通忙竖过枪身向上伸去,枪身猛地一紧,杨林已攥住枪杆,双手发力,将周通一节节提将上去。将近崖缘,周通正待踊身一跃,突然涌来一群兵卒,乱哄哄地一挤,杨林也掉了下来。两人大喊,黑暗中一条柔软物事“唰”地甩下,缠住杨林手臂,耳闻大喝:“抓紧!”是公孙胜。杨林大喜,紧紧攥住,公孙胜提气猛拽,岂料麈尾难承二人身重,“嘣”地一声闷响,麈身脱柄,杨、周二人就此坠崖。公孙胜拿着光秃秃的麈柄呆看,气得眼泪迸出,道:“兄弟都救不了,要这劳什子何用!”将麈柄抛在地下,搬起石头砸成数截。

    (作者注:麈尾是我国中古时期的文化象征。公孙胜难救故友,从此弃之不用。后人睹物伤情,或以为此物妨主,亦不用。故宋代以后麈尾失传。一笑。)

    萧干站在高处,望见宋军不战而逃,仰天长笑,道:“大辽国势衰颓,然于残喘之际,尚能吓退南蛮!真不知澶渊之盟为何坚持许久,若无此盟,南朝早属大辽矣。”于笑骂之时传下将令,发兵三万,多张旗鼓,追击宋军。

    宋军没命奔逃之时,闻辽军追袭,亦不吃惊,刘延庆和宋江都暗想:“终于来了!”但含义不同。刘延庆畏辽如虎,心想情报果然准极,总算先行逃跑,不致遭擒;宋江痛心疾首,心道吓破胆仓惶逃命,敌人能不乘虚追击?辽军杀来,纵刀乱砍,宋军毫无斗志,抱头鼠窜。战争变成了屠杀,辽军血透甲胄,狂笑不止。

    宋江这支军,林冲、董平殿后。朱富、童猛在混战中阵亡。辽军肆虐,石涟寿枪挑一员裨将落马,冲近前一刀将首级砍落,用枪挑起,用力抛向空中,再用枪尖接住,如此反复,将首级当作玩物,哈哈大笑道:“且看!宋人如羊,汝等何惧?”辽军跟着怪叫起哄。

    董平看在眼里,悲愤难忍,转头对林冲道:“哥哥,我等就教胡狗如此欺侮?”林冲勒转马头道:“强忍的滋味实在难受。但若反击,便要狠绝,切莫半生不熟。”董平会意,大喝:“杀——”飞马冲入敌阵。石涟寿正在得意,连忙接战,口中不停:“董平,你来战我便是陷入重地,看你怎么死!”董平冷笑道:“你不说倒罢,既如此说,好,今番教你认得我双枪将董平。”将枪一横,拦住前来助战的副将欧鹏和邓飞,独战石涟寿。

    石涟寿见双枪门户宽广,便将掌中枪舞得更快,削减空档。左枪来刺,引彼架隔,右枪又平胸一扫,石涟寿本接左枪,不得已挺枪攥遮拦右枪。董平双枪灵动,忽而左攻右守,忽而右攻左守,变幻莫测,石涟寿奋起平生气力越舞越快,奈何只能自守,无力还击,十数个回合之中险象环生。

    石涟寿自知不敌,急欲逃跑,单枪向左虚刺,董平右手回抡,双枪“啪”地将来枪绞住,顺势向左一带,双枪划个圈子,蓄力一齐送出,石涟寿胸膛顿时被刺了两个透明窟窿,翻身落马。欧鹏上前一刀将头割下,使铁链卷住往辽军阵中甩去,人头凌空飞处,人人变色,队伍都慢下来了。

    林冲借着火把之光,在人流中搜寻辽将影踪,忽地大叫:“手下败将休走!”原来是耶律池柳。石柳不敌林冲,仗着人多,士气又盛,却也不惧,挜斧来战,副将和兵卒一拥而上。黄信、孙立率兵抵住。战不几合,林冲蛇矛刺死耶律池柳。

    林冲、董平斩将之后,被辽军团团围住,二人往中路突围。前方烟尘翻涌,只觉四面八方全是辽军。忽见辽军骚动,一彪宋军杀来,二人赶忙加紧冲杀,迎上前去,见尽是红旗红甲,原来是秦明到了。得知秦明已棍毙耶律烽吉,甚为欣喜。只是副将单廷珪、魏定国失散,生死未卜。然心焦无益,秦明、林冲、董平三股人马联骑冲杀,终于突围,赶上了宋江中军。

    宋军败退百里,天明时逃至白沟河。郭药师的属将高胜领了一支常胜军在此驻扎。高胜瞧见宋军惨状,挢舌不下。便教败军暂且整顿,自己率军迎战。

    败军一跤坐倒,便觉再也不想起来。大家挣着精神埋锅造饭,“哗喇”、“叮当”、“噼啪”声响成一片,士卒破罐子破摔,吆五喝六,骂骂咧咧,手中劈柴生火,口里咬着冷馒首,见了能生吃的火腿和大葱还不忘啃上一口,全无往日的严正气象。官军没了正气与斗志,就会沦为匪类。宋江看着心痛,也无可奈何。卢俊义、燕青、朱武点视队伍,见兵士三个一堆、五个一群,似小儿女般交头接耳,神色猥琐。卢俊义心中一动,唤王定六、段景住往军中打探,有甚妖惑流言,即时报来。

    果然,军中盛传,清晨见四五小儿身穿红肚兜在郊外作歌曰:“人负戟,南风吹;坑灰冷,不得归!”歌声哀戚。

    几名偏裨围着王洧坐地,王洧迭着两个指头,大谈天文:“《天官书》云:‘火与金合为铄,为丧,皆不可用事,用兵大败。’又,某夜观天象,见七星光华夺目,荧惑出,与金合,火金相克,兵戎险恶,大宋用兵危矣!”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赵端甫问:“何为‘七星’?”王洧正待这一问,双眼一翻,肃然道:“七星为员官,辰星庙,蛮夷星也。’七星明亮,乃中国之祸。”人又问:“未知童谣主何吉凶?”王洧道:“尔等只知人事,不识天象。待某解惑来!天生异变,则荧惑星化作小儿作谶语,预示世人。‘人负戟,南风吹’,此乃‘北伐’二字;‘坑灰冷,不得归’,意即王师败绩,南国将士埋骨他乡!”众人纷纷变色,王洧扬起下颏,眯眼斜睨,满面得色中混着几分阴毒与鄙视。此人述说宋军大败竟似此事与己毫不相干,反倒因谈天露脸而得意洋洋。

    卢俊义已隐在其身后多时,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大喝一声,挥剑便剁。王洧闻脑后“呛啷”剑响,大叫:“阿也!”侧身躲过,长剑斩进火堆,火星四溅,众人起身躲避。见卢俊义杀气骇人,都吓得呆了。

    卢俊义喝骂:“老狗!妖言惑众,是何居心?”王洧面色刷白,依旧是那副低眉撅嘴模样,不发一言,只是面上阴气更重。燕青攀住卢俊义臂膊,劝道:“主人息怒,切莫自相残杀。或许此人言出无心。”卢俊义道:“置全军于死地也叫无心?这厮愚蠢自私,你看他适才神色坦然,诬蔑典籍,全然目无家国,这才是你说的‘无心’!”忽见朱武前来,道:“卢统制,公明哥哥教快回。”

    卢俊义猜测,朱武离己不远,即便从宋江处得令,也未必能赶来得如此迅速,他假传号令,定是在委婉地劝说自己。转念又想,倘若现在真将王洧这厮杀了,恐怕梁山旧部又得背上“反贼”的罪名。当即强忍怒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宋军用早饭之时,耳闻北边杀声震天,人人心中忐忑,不敢则声。有经验的将领听闻“呼嗬、呼嗬”尽是辽人呐喊,心觉不妙,暗自祈求宋军无事。宋江放心不下,亲自去守帐中等待消息。午牌时分,却带回了惊人的消息:高胜大败,辽人乘势攻陷清城,守将陆宗迪兵败身死。

    宋江正在帐中,忽报刘延庆来访。宋江慌忙离座迎接,诚惶诚恐道:“有事着小校传令便是,都统制何必亲来?”刘延庆神态倨傲,冷笑道:“适才倒差人了,四处寻你不见,只好亲自来请!”宋江暗想自己并未走远,怎能“遍寻不着”?忽在刘延庆身后看见王洧一张晦气脸,心道:“莫非这猢狲弄鬼?”但又不便辩解,道:“有何差遣,请示下。”

    刘延庆冷冷地道:“我军撤退,你怎跑到前面去了,莫非教本帅殿后?”宋江道:“中军拥挤,过崖涧后,几位将军回杀辽军,末将协同突围,是以行得快了些。”王洧“嗤”地一声冷笑,扭过脸去。刘延庆道:“阵前杀敌乃份内之事,休以此自居。今番再撤,全军殿后!”宋江唯唯。

    王洧神气活现,道:“辽军再追,你这些儿招安的残兵,不得拼个罄尽?”盯住宋江看他窘迫神色。宋江斜眼,见他笑容灿烂,当真是喜从心来。这厮受了卢俊义的气,丝毫不怒,只是愈发恼恨宋江。见宋江似乎不为所动,又道:“梁山不是有种吗?逢着大战也是全靠说嘴啊!”

    宋江只盼二位赶紧离去,哪知刘延庆面沉似水,坐着不走。王洧双目一斜,喃喃道:“武王伐纣,开国立周。微子启为殷纣之庶兄,封宋地立国,后人以国为姓,乃有‘宋’姓。恁地说,‘宋’姓一脉,有殷纣、武庚,不是昏君,便是逆臣,哈哈,哈哈……”宋江心中怒极,面上却不动声色,讪笑敷衍。王洧放肆了一阵儿,二人终于离去。

    王洧甫离刘延庆,小校跑来说都统制有请,一同点视军卒。王洧心想定是刘延庆适才忘了此节,点兵之后便要作速撤了,也没多想,随小校前往。那小校在军中穿行,七拐八弯,竟走至一个偏僻所在。王洧心道刘延庆在此出恭还是怎的,教某等他?正在诧异,只觉身后劲风袭来,未及转身,突觉后颈猛地一痛,晕了过去。

    不移时,王洧悠悠醒转,觉得周身剧痛,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眼一看,打个寒噤。自己手足被缚,躺在一个黑魆魆的山洞里,一地乱石,好几个奇形怪状的人围在一旁,想必刚才是被他们掼在地上。刚要战战兢兢地爬起,那几人中的一人开口了:“蛮子,教你动了吗?”“唰”地一鞭抽在脸上,王洧惨呼倒地,摸着颊上血痕,不敢则声,心中不住念佛,但求性命无碍。黑暗中瞧见这些人皆髡顶,两鬓却长发垂肩,长袍左衽,全是畋猎时代的辽人模样,只是面目花花绿绿似乎涂抹着什么,黑暗中看不真切。

    一人粗声道:“我是图鲁,他是丹扎,那个嘛,叫花团儿。”边说边指来指去,原来他们只有三人。图鲁又道:“蛮子军撤来,搅了老子们的好梦啦。村子里没法安身,只好在这儿躲躲清静。直娘贼的花团儿还要看南人的书,看不懂,只好请你来问问。你要是不晓事啊,就照头一下!”扬扬手中的鞭子。

    王洧一听好像不用死,心下稍宽,哆嗦着起身,忽见图鲁瞪眼,又慌忙躺下。那几人“吃吃”乱笑,王洧涨红了脸,心想自出娘胎几时受过恁般折辱,到了这步田地难道宁死不屈不成?听话保命再说。幸亏没被别人看见,自己平素气宇轩昂的光辉形象不会受损。

    花团儿坐在洞口翻书,哗哗有声。问:“‘壮士腰间三尺剑’对什么?”王洧隐约记得这是教学童对对子的辞句,辽人果然粗鄙,看的书都是大宋孩提的启蒙书籍。却想不起来下句是什么,默不作声怔在当地。图鲁一鞭飞来,王洧以惨叫回应。图鲁笑道:“还以为你仙去了呢。说啊,下句是甚?”王洧假正经惯了,不知绝不说“不知”。花团儿笑笑,又翻了几页,正待发问,忽道:“这书破了,多处不全。下句没了才问你,你记不起原文,不会自己作一个?”王洧想想也对。

    花团儿问:“‘投巫救女西门豹’对什么?”王洧脱口而出:“犹是春闺梦里人。”花团儿又气又笑:“夯货,你胡诌什么?念着顺口就瞎凑一气,汝欺我愚拙焉?”图鲁“唰”地又是一鞭。

    花团儿又翻了几页,念道:“这是个浅显些的,‘茅舍无人,难却尘埃生榻上。’对什么?”王洧暗自抱怨:“这辽人忒也执著,明知我不会,还要强对,真为难煞人。”但这次学乖了,不敢借句敷衍,皱眉思考下联,半晌不则声,图鲁抽他一鞭子,问:“想好了么?”王洧阴着脸,嗫嚅道:“盘中有……有汤,谁留鱼刺在桌……”花团儿喝道:“呸!没得糟蹋了上联。”鞭子“唰唰”破空而来,王洧又惊又痛,浑身发抖,痛死也不肯说“我实在不会对对子,改别的罢”。

    王洧虽读过圣贤之书,胸中却无几分悟性与才华,只会反刍故事、寻章摘句,言辞间胡诌装点门面而已。至于识见、著述、吟咏、文采,一些儿也无。如此行藏俨然以饱读诗书自居,此等欺世盗名者多矣。—为天下读书人一叹。

    花团儿却兴致很浓,不停地问对子,王洧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瞎对,对得不好要打,不则声也打,书翻了没几页,王洧已是遍体鞭痕。

    终于,花团儿放下手中书,道:“看来你着实不济。军中还有谁能难答?”王洧觉得即将脱身,精神为之一振。想了想道:“宋江!他做过小吏,懂文墨,反诗都题得。”他身临困境都不忘咬人一口,只盼这几个浑人捉住宋江整治一番,或斗个两败俱伤更为称心。图鲁冷笑一声,未置可否,问:“还有谁?”王洧半张着嘴呆想,又道:“燕青、朱武。”

    燕青两次救他性命,却欲引火去烧燕青。其实卢俊义亦懂文墨,但在王洧内心,卢俊义刚毅尚武,其人可畏。受他折辱不仅毫无怨恨,且自心底生出敬畏。而宋江看起来并无卢俊义那般武勇可畏之气概,是以将满腹郁悒与阴损悉数化作对宋江的仇视。燕青对他处之以善,他便轻看了燕青,亦以怨报德。

    三个辽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竟有此等卑劣无状之人,然则眼前活生生地的就有一个。丹扎心有不甘,问:“燕青是你仇家?”王洧不说“是”也不说“否”,忽地面色一沉,正气凛然,昂首说道:“反贼反性,应早日诛了,免生后患。”图鲁冷笑道:“你这厮惫懒,杀了你,爷的脸上也没光,不若放了你罢。但有一顿老拳奉上。”话音未落,三人痛打王洧,拳脚脚尖一齐上,王洧滚在地下死去活来。末了听图鲁说:“爷走也,你一盏茶后再走!莫让小喽罗撞见认作细作,一刀杀了。”王洧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被松绑。

    王洧蹲在洞内,痛苦万状,心中恐惧久久不散。生怕出洞早了惹三个辽人着恼,改变主意杀了他。待了足足三盏茶时分,才跌跌撞撞回营。王洧平素总是一副道貌岸然面孔,此时一人逃回,鼻青脸肿之丑态被军卒瞧了个够。回帐照镜,见满面青淤肿胀,五官难辨,方才明白辽人为何说“莫让小喽罗撞见认作细作”。他也明白,大军即刻南撤,此事无法追查,无奈,只能来个哑巴吃黄连。

    你猜那三个辽人是谁?宋清、孔明、孔亮。奉宋江之命,乔装改扮,给这跳梁小丑一点小小惩诫。

    辽军在新城就地修整,未再长驱追击,宋军也丧气惯了,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用过午饭后接着南撤。

    至此,大宋宣和四年五月、十月,童贯、蔡攸率大军二次北伐辽国均告惨败。二臣寸功未建,损兵折将不说,自神宗熙宁、元丰年间以来国家所蓄攒的军实丧失殆尽,大宋再无力北伐。后来金国从容出兵,攻克燕京,将六州掳掠一空之后交还大宋。大宋宣和七年,金国兵分两路,大举侵宋,宋江、卢俊义率梁山旧部将领再度请缨,饱蘸浓墨,在狼烟千里的战争画卷上再次书写抵御外侮的悲壮故事。

    诗曰: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李白《塞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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