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发愿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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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扬黑衣人等天黑定了,这才从山岩罅隙里爬出来,他摘掉黑衣黑巾,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方脸黑肤,嘴唇微厚,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英气脖发。展扬青年略微分辨一下方向,便寻路翻石绕树分花拂草下山而去。他下得山来,沿着一条大路快步行去。

    展扬青年名叫张蠡,和那七个黑衣人同是南昌府衙的捕快,昨天得到捕头刘世雄的命令让去执行一个特殊任务,因为事体机密,必须黑衣黑巾全身遮蔽起来。听捕头说那是一伙罪大恶极的家伙,衙门又没有掌握他们犯罪的具体证据,却也不能任由他们一直为非作歹下去,所以经上头特别指示,要悄悄处死那些恶人。总之见到了那些恶徒,不问青红皂白,只管尽全力将他们剿灭便是了。在已是他们三个月薪资三两银子的重大奖金的激励下,他们几个捕快也没去多问缘故,反正上官的差遣自有道理。他们更加知道若不是他们几个武艺在一众同事当中武艺最高,还摊不上让他们去做这样的好差事呢。

    可是在般若寺山门的血案现场,那俩个中年武人或者会以武犯禁也是情理中事,就算他们是罪恶之徒也就罢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车夫呢?他们能有什么能力去行恶犯罪呢?当然,行恶犯罪不一定要有高强本事,普通之人也可以为之,这俩个也估且不论罢。但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呢?老话说最毒妇人心,那好吧,跟普通人一样,也许妇人也可以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来,这也可以姑妄听之。以上都是成年人,有犯罪的可能性也说不定,毕竟人心叵测嘛。可是那俩个大概十岁还多有不及的小孩子呢?那样的天真无邪,他们又能作出什么罪大恶极的罪恶来呢?而至于须得以此特殊行动的方式来处死他们呢?相反,若是小孩子属于无辜,那么那些武人,车夫和妇人他们或者也不见得什么罪大恶极的罪恶呢。小孩子都可以滥杀,何况是大人呢?张蠡越想越觉得般若寺 血案就是一场阴谋狙杀!

    阴谋狙杀?刘世雄捕头为什么要秘密的狙杀这些人呢?是刘世雄捕头本人跟那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然后假公济私呢?还是府衙的那个上官与那些人交恶结恨,然后借假手刘世雄呢?不管是刘世雄捕头本人还是别的某个上官的旨意,若是阴谋狙杀无辜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总之,若说那伙男女香客犯有罪大恶极的罪恶而须要如此秘密的方式加以处死总是令人难以相信。张蠡有直觉感到那些男女香客就是一些冤屈的鬼魂。

    若然这些香客冤屈,那么我们这些捕快,不,老子虽然也是捕快,张蠡心里说道,老子可没有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准确的说是老子之外的那些捕快,可才都是穷凶极恶的东西啊!就算那几个捕快不知就里,受人鼓惑莫名其妙的成了帮凶也就罢了,但是作为这次行动指挥的刘世雄捕头却不可能不明个中原由,明知而故为,这岂不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吗?是恶魔!是强盗!是豺狼!

    张蠡想到自己竟然跟这些豺狼同行共舞几有一年之久,深自忏悔。虽然这近一年的捕快生涯里没有作过什么明知是伤天害理而依然为之的事,但是在那许多次的行动当中得无有一二诸如此类助纣为虐的行径吗?若然有,尽管自己不明就里,行非所愿,但总也是糊里糊涂的成了帮凶了。张蠡每一念此,便即忏悔不已。

    张蠡当差多时,多少总也见闻到一些公门里的丑恶,但他想老子只要洁身自好行端立正便可以了。尽管他知道公门丑恶,心生厌恶,却并没有离去,因为他是一个久经贫困的人,难得有此机会在公门当差,内心深处那些飞黄腾达的美梦还希翼告以这份差事作为跳板而期获得呢。要知道他为了得到这份自以为好的差事,那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呀。所以若非势不得已,他是极其想保住这份差事的了。

    张蠡家在南昌城南的十里屯,籍属军户,自打幼时,父兄便双双殁于战场,不久娘亲也忧劳成疾,撒手人寰。只剩下张蠡一人孤伶伶的活在人间,自打十二岁上便卖身入员外吴大有吴府为奴仆。寄人檐下,任劳任怨,逆来顺受,可谓是尝尽辛酸。

    好在他为人机灵,深得吴少爷的喜爱,成了吴少爷亲点的伴读书童。张蠡因此有幸得以识字断文,颇明大义。

    这吴府先祖原是武学世家,但是到了吴员外吴大有的父亲一代时,却不大爱好习武了,虽然也抽腿拽拳的,不过是些花花架式而已,到了吴大有这一代时更加是连花架子都不练了,只一心营守一些祖业罢了。吴 府既已弃武修文,那些祖上遗传下来的武事便不大重视。一次偶然的机会,张蠡在书房的书柜里翻到一个小本子,打开看时,却见上面画着一些小人儿,拿着长剑,手舞足蹈,还有许多文字。张蠡以为是吴少爷看的一小人书而已,便丢过一旁。后来意外的听说吴家祖上是习武的,便联想起书房里的那本小人书,张蠡似有所悟 ,便又去找来那本小人书,仔细看时,只见扉页上写着四个字:吴家剑法。翻开内页细看,赫然就是一本教人如何练习剑法的武学秘籍。张蠡一阵狂喜,心里不住 的说着一句话:天助我也。

    原来张蠡天性好强,在受尽人世薄凉,尝遍人间辛酸以后,这些挫折不但没有将他的意志压垮,反而激发了他要出人头地的强烈的豪情壮志。然而回观自身,无依无靠,一无所有,更兼身为人奴,若要出人头地,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已慢十六岁少年的张蠡为寻觅出头之机,学会了冥思苦想,变得老成世故。可任凭他脑汁绞尽,肚肠搜空,却那里见到有一线机会?这次发现了吴家剑法这本武学秘籍,让他看到了希望,心想到不如学习武艺,只要学有所成,还怕没有出头机会吗?就算没有人指点,但别人能写出秘籍来,难道我就不能看得懂吗?

    说做就做,于是张蠡便将吴家剑法这本秘籍藏了起来,私下里偷偷翻看。心想这么好的宝贝你们吴家不要,那就借给老子用用吧。张蠡可不敢让吴府的人知道他在学习他们祖上的武艺呢,吴家人虽不学习,但保不准他们也不允许别人来学呀,所以只能暗地里偷偷的学。好在吴家先人都是武夫,粗通文字而已,故而所写的武功秘籍也没有使用一些噘齿拗牙晦涩难懂的深奥文字,秘籍甚是浅白易懂,也幸好张蠡做了几年伴读书童,一般浅显的文字倒也通懂。

    张蠡白天每当一偷得空闲,便到不远处的一间破庙或小树林里照本习学,而夜晚呢,除非吴府有事,实在抽不开身,才不去破庙或小树林习武,否则一定要去练上一个或半个时辰,才回去睡觉。真是功夫不付有心人,随着时日的推移,张蠡学习剑法也渐入佳境。到后来掌握了剑法要旨,越发的是一日千里了。宵衣旰食,囊萤映雪,五年过去,张蠡剑法娴熟,学有所成,可以说得上是一名出色的剑手了。功成艺就之际,小小吴府已不能安得下他这尊大佛了。张蠡蠢蠢欲动,思谋着要出去闯荡一番天下了。

    永乐十六年春,朝廷在南昌府设擂比武,广招天下武勇之士,以益国用。张蠡心道: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壮志,岂可郁郁久居人屋檐之下,若无机遇便也罢了,若有机遇而不好好把握,是愚也。如今朝廷招纳勇士,何不应征,若是幸而入选,从此青云矣。于是他便偷偷报名参赛,经过多场拼力角逐,终于被评为一等勇士,受征用为南昌府衙捕快。决别吴府之际,张蠡依然不敢透露给吴府的人知道他在偷学他们家的祖传剑法,而是随便编个慌言说某年遇到一高人,因合他眼缘而幸得其教授武艺。吴府上下如闻奇谈,无不一片唏嘘,虽觉荒唐,却也无稽可考,况且如今张蠡再非昔是下仆,已是高艺在身的公门之人,谁又敢去多加细究呢。

    张蠡贫困至极之人,况且他心高志远,性格风流,所有这些无不使得他极其渴望能飞黄腾达,富贵裕如。得入公门,心想着正是可以实现人生夙愿的绝好时机。

    入职公门,张蠡以技艺优胜,精明能干,勤力奋进,颇受上官青睐器重,多获优待。张蠡也因此踌躇满志,正欲在公门这条路上大展一翻身手,以实现鸿图大志。

    然而看到头领刘世雄等人不问青红皂白,滥杀一通,如此凶狠残暴,张蠡实在是愤愤不平,容忍不得。初时,他还只是力劝刘世雄慎杀勿暴,他既想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又不想跟刘世雄他们闹翻,因为他还想继续在公门里混迹,谋求前程。可是后来见到劝谏无效,俩个明显是无辜的孩童也惨遭毒手,这让他再也忍无可忍了。在正义与私利之间,他毅然的选择了正义,决然与邪恶决裂。

    行走路上,张蠡内心波涛澎湃,想到那些身无寸铁的车夫,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以及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个个惨死在刘世雄他们的屠刀之下的情景,便让他痛心疾首,愤慨 填膺。只觉得这是人世间莫大的冤情悲剧,涛天罪行。而那些自己之前与之同伍的捕快助纣为虐,面目是如此的狰狞。他为自己居然跟这帮豺狼同流共游而深自惭愧。张蠡越想越激愤,怒气将他整 个胸膛填塞得几欲爆炸,不能自已,他发疯似的拨腿狂奔,拔出长剑当空狂劈猛舞,并发出一声声的长啸,惊吓得路边许多的鸟儿扑扑的乱飞。不如此他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张蠡狂奔了多长的路,总之,直到筋疲力尽,他突然扑的一下伏倒在地,扒卧在大路中间。他既是心累了,也是身体累了,他需 要安静安静。远郊荒野,夜深人静,张蠡静静的在地上直扒卧了大半个时辰,胸臆间激愤的气息才渐渐平复。

    安静下来了的张蠡,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要为那些横死的鬼魂昭雪,铲除般若寺山门血案的主使者和行凶者,替天行道。对,替天行道!

    行念及此,张蠡一下子打起精神来,细思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既已跟刘世雄他们翻脸,衙门是回不去了。只能漂泊江湖了。至于般若寺山门血案,那些跟自已一样为贪二两银子重奖而大出其手的捕快们大多不明就里,不过是帮凶罢了。而刘世雄,如果这次血案不是他自己主谋的,但是作为捕快班头,这次特殊行动的指挥者,他一定知道其中原委。若要揭明血案的原委,必得从刘世雄入手。刘世雄作为捕快斑头,武艺自然较之其他一众捕快要高出许多,一直以来张蠡虽然没有正面跟他交过手,但相处日久,据暗中细细揣摩,似乎要打赢他并不是没有把握。好嘞,就找刘世雄去。他娘的,刘世雄,你这个王八蛋,你等着,老子定会让你血债血尝!

    张蠡因在南昌城待了几近一年,熟人众多,为了避免被熟人发现,他来到一处村落,放轻手脚,摸进一间民舍盗了一身农人衣服和一顶斗笠,还去灶台上取了些剩饭剩菜出来外头,吃了剩饭剩菜,然后将农衣和斗笠戴上了,心想这回任你熟人故交,一下子也难以认出我了吧。

    张蠡感觉自己的武艺应该略胜刘世雄一筹,但是若要凭真本事拿下他,也实非易事,歼敌一千,己损八百,殊非明智,必得智取才好。他在明处,老子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暗箭难防。张蠡生性机敏,略一思索,便有了眉目。

    张蠡思路既通,心头一宽,便有困意袭来,此时已是深夜丑时末刻,暂无他事,于是又摸进村落,在一户农家的柴草房里睡下了。

    次日,张蠡向这户农家讨了餐饭吃,辨明方向,便向南昌城走去。他将斗笠边缘压得极低,尽量避免暴露形迹。张蠡直走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到达南昌城。南昌城曾是他的地盤,再熟 悉不过了。张蠡知道刘世雄的家就在南昌城南门外五里处的刘家庄,刘世雄每有休假,常常回家跟老婆孩子团聚,而南门外有一条小路是他所必经的。张蠡来到南门外的那条小路,在路边的一个小坡上蹲伏在乱草丛中,等候刘世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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