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是一颗会修行的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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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大行圣手记》开宗明义:万物皆有道,万物皆修行。

    大行圣开天地,创造日月星辰、山川树木、虫鱼鸟兽,赋予万物灵性。千万年日月轮转,沧海桑田,修行者越来越少,修行最后成了极少数人的特权。物竞天择,先天开气脉者,他们注定站在金字塔顶端,成为世间的主宰。而灵石灵树灵兽则成为修行者争夺的资源。

    大行圣散佚天地间的灵气虽然在不断减少,但还是会有灵气宝藏被发掘,从而引发两人之争、两家之争、两城之争,而灵盛时代的到来则是国战的预兆。

    修行,归根结底是一场溯古的旅程。古籍,古物,越是古老的东西越有助修行,谁能在追逐先贤的旅程中走得最远,谁就能站在修行者的巅峰,一览众山小。衍道大宗师曾预言,随着灵气消失殆尽,世间将再无修行者。

    天地未开时混沌如鸡子,大行圣开天地后化为灵气消散天地间,哪有机会写手记,《大行圣手记》当然是后人托言伪作。虽是伪作,修行者们追捧却不减。手记中记载了一种花叫幽灵草,也称“冥界之花”,以邪攻毒,能起死回生。

    立秋,暑去凉来。

    顾隐之见到了季青鸾。

    一袭青衣,眼汪汪似秋水,巧笑倩兮,露出两颗小虎牙,已没有落月城初见时的憔悴和清冷。

    “三哥,你竟然来了一剑山,这下可好,你得叫我师姐了。”他乡遇故知,十六岁的小姑娘眼中的惊喜离很远都能看得到。

    小时候总是跟在三哥和姐姐后面跑,自己跟他们的天资卓绝比起来,多少有些不起眼。自幼订亲的三哥和姐姐,结婚本是顺理成章的,不曾想三哥竟然逃婚了。至于为什么逃婚,顾伯父没说,父亲没说,姐姐和三哥也没说,无人提及,仿佛这件婚事不曾有过。小姑娘有些迷惑,也有一丝隐藏在内心深处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欣喜。

    “青鸾,当时在剑榜上看到你的名字时候还真是吓一跳呢,通灵境,好厉害。我还想着去白鹭院找你呢,你就来了。”顾隐之对这个把自己从坟墓离拉出来的小姑娘总是有着莫名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来看这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

    “不要灰心,三哥在青鸾心中一直是最厉害的。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白鹭院后山的一处悬崖峭壁。峭壁由上往下三百尺有一处凹陷,山南背阴,积雪融化沿凹陷处侵袭,长年累月,形成了一个岩洞。

    季青鸾带着顾隐之御剑而下,洞口曲窄,两人费力不小才能进去。越往内越宽,洞中钟乳石笋密布,洞内幽暗昏惑,季青鸾点起火折子。岩洞长不过二十尺,尽头是一方水塘,水悠悠不见底。塘壁腐土污泥之上开出一簇簇晶莹剔透洁白花,叶白色半透明鳞片状,一层层薄如蝉翼,花瓣如一朵朵盛开的玫瑰,最大一朵像一颗冰雪包裹的小白菜。

    “三哥,应该看过《大行圣手记》,这是不是其中记载的幽灵草?”季青鸾指着“小白菜”问顾隐之。

    “八九不离十,你是怎么发现的,手记中不是说此花百年难遇吗?”

    “晨起时心烦意乱,就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清心静气,发现一股极强的灵气波动,我顺着气流就找到了这里。《大行圣手记》记载幽灵草起死回生,以毒攻邪,是开气脉最好之物,我想对三哥一定有用,三哥还是会成为最强的三哥。”

    幽灵草的功效岂止是“开气脉”三字可以囊括,治百毒起死回生,普通人用之可开气脉,成为修行者;修行者用之提升修行境界,一日千里。

    虞美人出鞘,季青鸾拔剑在手,正准备将幽灵草取过来,意外发生了。

    一群蚂蚁追着一条蛇向幽灵草靠近。蛇身八尺,头呈三角形,腹面为淡黄绿色,后缘为淡白色,尾端呈焦红色,嘴微张,尖牙外漏。蚂蚁身形大如豆,领头一只更是巨如拇指,上颚如弯刀,锯齿如排剑。接近幽灵草时,另一群蚂蚁反向而来,堵住蛇的去路,一阵撕咬,八尺长蛇瞬间化作一堆白骨。

    “这是食人蚁。”见蚁群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季青鸾骇然失色,拉着顾隐之急退。许是听到动静,蚁群舍弃幽灵草,向两人涌来。

    虞美人脱手而出,一剑惊山海。

    长剑在水塘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水光四散如倾盆大雨泼向蚁群。蚁群为水所阻,最大的那只却穿透雨幕,飞驰而至,钉在了顾隐之左腿。巨蚁以颚作刀,瞬间在顾隐之腿上挖了个洞,血流如注。巨蚁的毒液随着血液潜入身体,顾隐之渐渐麻木,仿佛行走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季青鸾来不及回救,见顾隐之晕倒在地, 柔肠寸断,横剑急切,巨蚁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三哥,还好吗?”没有回答,毒液仍在蔓延,顾隐之已陷入昏迷之中。

    季青鸾急忙凝神静坐,一手印在顾隐之眉心,一手伸向幽灵草方向。一时间,岩洞内满室光华,空中一粒粒白色物体,似水似晶,轻舞飞扬,如星光洒落。

    幽灵草灵气入体,一时如烈火焚烧,下一刻又如坠冰窖,如此冷热交替,顾隐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幽灵草的叶子一片片掉落,晶莹剔透的花瓣由白变蓝,再变黑,最后枯萎凋谢。树木花草修行,聚天气灵气,最后不过替人作嫁衣。幽灵草隐藏阴暗潮湿之地,以腐质菌体为生,历经百年千劫,炼就独一无二的存在,却不能与天地同朽。弱肉强食,莫过于此。

    顾隐之回到草庐的时候,师父心血来潮,非得教他一手逃命的本事。来往探寻之间,老头发现自己这个废物小徒弟已开气脉,惊得跟遇见鬼一样。等到顾隐之将自己的奇遇一番说道,老头颇有感慨:看来天要兴不良峰啊,为还人情当废品捡来的小徒弟,看来要追寻他师兄的脚步青云直上九天了。

    修行也是夺命,顾隐之夺幽灵草之命,一步跨越天堑,拿到修行通行证,也是欣喜若狂,却不知道,开气脉对于他而言,不是福音,而是灾难。想起那珠枯萎的“冥界之花”,很是虚伪的说了一句:“可惜了那颗修行的白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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