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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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周遭怪石林立,或峥嵘可怖,或平滑圆整,每一块都是那般与众不同却被人寻来堆砌在了一起形成了数座假山,按理说人为布置的假山多少会有些不自然,可这几座假山的堆砌布置却看不出有丝毫刻意为之的行迹,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浑然若天成,令人心生敬佩。

    假山之间此刻还流淌着一股涓涓细流,细流流经山石间的狭窄凹陷之处,最终从半空冲出,飞泻落入下边的水潭之中,声音鸣鸣,有若佩环相交,甚是悦耳动听。

    水潭亦不过大,方圆百步有余,潭水清冽直可见底,潭底全为石块所构,或高突成峰,或深陷为谷,或孓孓在外独成岛屿,或相聚一片成为平原,风貌百变,风趣何止其数?

    俗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然妙的是这般清澈无质却有着数尾几近透明的小鱼,只有其头上两点乌黑的眼睛才让人知晓它并非虚幻,在这空灵的潭水中宛若凭空游曳,着实美妙。只是此时这几尾小鱼却变得有些惊慌,纷纷四散游窜。再看池底,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岸边缓缓而来,这是何物?向上看去,这黑影原是一艘帆船的投影,那帆船手臂大小,雕琢极为精细,看质地应当是黄梨木,难道是谁家的孩子来此玩耍?

    “主子,您可真是天纵奇才,冠绝古今。这才区区半日光景就做好了这么一艘精美绝伦的帆船,我看别说是在汪潭水中,就算是在汪洋大海中也能破浪前行。”

    说话之人声音粗哑却略带着些尖利,身上穿着褐色便服,头上简单地梳了个髻,面容狭长满是皱纹,双眉拉耸,双唇更是薄如一线,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人。

    “大伴,你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一个身穿黑色常服之人笑着道,“就这小船能顶什么用。”

    “主子您太谦虚了。要不歇会吧?可别把自个儿给累坏了。”那仆人躬着身走上去,将主子扶着坐了下来,自己则是安静地候在旁边。还没等平静片刻,一人匆匆忙忙地快步进来,声音略有些急促道:“上公,出事了。”

    上公?此时正值天启年间,那这上公之称也就只能是一人——魏忠贤。那人竟然是魏忠贤?那他伺候的,便是当今圣上朱由校?

    “出事,出什么事?”魏忠贤脸色一变,身上的气势也在这瞬间起来了,与之前相比更是判若两人,“能有什么事比陛下休息更重要?”

    “奴才该死,扰了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匆忙进来的小太监不住掌着嘴。原以为将事情尽快汇报能得到奖赏,可没曾想自己匆匆进来时竟然没注意到皇上正在休息,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这奖赏倒是其次,不知会受到何等的处罚。

    “大伴,你去处理一下吧。”朱由校闭着双眼躺在藤椅上,“朕闭目养会神。”

    “是,陛下。那老奴下去了。”魏忠贤躬身道。

    “去吧。”

    庭院外,魏忠贤沉着脸道:“什么事?不知点轻重,以后你就扫地去吧。”

    小太监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紧绷的心弦瞬时舒缓了下来,看样子今天魏忠贤心情尚可,仅仅是罚自己去扫地,命总算是保住了。

    “九千岁,那,那个左光斗今早儿撞死了。”

    “左光斗死了?”魏忠贤凝神踱着步,也好,省的自己再去杀他,只是就这点事便这般惊慌,这小太监果然不堪大用,亏得良甫这孩子向我举荐,当下冷声道,“就这点事吗?”

    “九千岁,还有一事。”小太监跪着向前爬去,伏在魏忠贤脚边道,“漠北双雄他们四人的尸体被发现了,就在京郊的那片竹林里。”

    “嗯?”魏忠贤脸色一变,不过转眼便平复了下来,平静道,“你小子下去吧,以后继续跟着我吧。”

    “谢千岁,谢千岁。”小太监不住磕头,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真是废物,四个人去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失败,废物。”魏忠贤心中怒骂道,“如此一来,所有行迹都暴露了,下次再想动手可就难了。不过就算他知道是我下的令想来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魏忠贤边想边走,不觉间已走到了假山旁边,原本闭目静躺的朱由校此刻正在岸边拿着雕刀低头改着帆船,许是想到了有什么不足之处,耐不住性子起身完善。

    “大伴,刚才那个小太监找你有什么事?”朱由校见他走来随意问道。

    “嗯?”魏忠贤回过神来躬身达道,“主子,老奴手底下有四个奴才去保定那办事,谁知贪酒和人起了争执,结果还弄出了人命。刚才那小太监见是出了命案,这才慌里慌张的冲撞了陛下。”

    “就这点事?”朱由校漫不经心道,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帆船半分,此时想必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能影响他丝毫。

    “就这点事。”魏忠贤躬着身微微笑道。

    “今晚我就去你那用膳,你随便准备点就行。”

    “老奴知道了,准备的一定都是主子爱吃的。”魏忠贤应道,脸上却是没有太多惊喜,反而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好。”朱由校应了一声后又埋头做起了手中事,魏忠贤则是静静候在旁边,两人无话,却是显得那般和谐。

    “就在前面。”朱由检行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对着后边道,火烛在他手中泛着光热,将三个人影长长地投影到了壁面上。

    通道五尺来宽,高有近丈,人走在其间自是不会觉得束手束脚,只是这通道前不见尽头,后不见出口,不知究竟去向何处,令人心中难免有些不适。

    “这王府果然不简单,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条通道。”胡圭辰心中暗道,原来同朱由检一道的两人中有他一个,那另一个人十有**便是秦阳了。

    胡圭辰行走间又用手抚摸了几处壁面,壁面光滑甚至没有明显的断裂处,显然不是匆忙开凿出来的,并且按理说这通道深处地下,本应潮湿才对,可一路走来却是异常干燥,就连空气中也没有丝毫霉酸味,可见其防水通风的工作也不曾落下。

    “这般讲究难不成是通向什么享乐之处?”胡圭辰摇了摇头随即不再多想,缘何?因为前方已是尽头。

    “朱兄,你就是带我们来这?”胡圭辰开口问道。

    通道尽头是一面铁墙,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是铁墙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这般突兀极不合常理,事出反常那么此中定有蹊跷。

    “胡兄别急。”朱由检笑道,跟着把手中火烛放到墙壁上的灯盏里。伴着烛火,朱由检撬开地面上的一块石砖,胡圭辰两人顺势看去,只见石砖底下还有偌大空间,依稀能辨出一个圆形的机括藏在其间,朱由检伸手拿住机括顺着旋转了三圈,又逆着转了五圈,只听得卡拉一声,眼前铁门嗡的震颤了一下,随即缓缓升了起来。

    “跟我来。”朱由检将一切还原好,又取出先前的火烛继续向前走。胡圭辰秦阳相视一眼,心中已有几分打算,当下跟了上去。

    又走了盏茶时间,前方忽然开阔了起来,出现了个两丈长宽的房间,朱由检当先走了进去,将四周备有的油盏点了起来,周遭顿时明亮了几分。

    这房间布置简单,两面墙壁处皆是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整齐地堆着许多书籍卷宗,而剩下的一面则是堆放着数口xiang zi,xiang zi皆被铁锁牢牢锁住,想是里边有着极为重要之物,朱由检能带两人来此,心中也是将他们视作了心腹。

    “两位坐。”朱由检朝他二人挥手道,胡圭辰两人坐下后还不及说话,朱由检便接着开口道:“二位不必惊讶。也不怕二位笑话,身为皇族,难免要比常人小心谨慎三分,尤其像我这种身处天子脚下的,府中不知有多少眼线,平时若有紧要的事处理,便会到此处来。”

    秦阳闻言看了胡圭辰一眼,胡圭辰领意道:“不知朱兄今天带我二人来此是为何事?”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我想请教二位今后该如何自保。”

    朱由检身为信王,尽管如今阉党当道,但毕竟是个王爷,平日里虽然受到排挤轻视,可性命却是无虞。没尝想到这次阉党竟然会痛下sha shou想取其性命,如此一来岂能不慌了心神?

    秦阳笑着道:“朱兄想要自保还不简单,此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师兄弟二人保你无碍还是可以的。”

    朱由检苦笑着道:“秦兄还请别开玩笑,正经说话。”

    “就是不知朱兄你是否真心想要这长久平安了。”胡圭辰接道。

    “自是真心。”朱由检忙道。

    “那决心是否足够。”

    “决心?”朱由检不解道。

    “朱兄,如今威胁你安危的源头在何处?”秦阳道。

    “源头?自是阉党。”

    “好,朱兄清楚就好。”秦阳点头道,“俗话说久守必有失,我们能保你一时无虞却不能保你一世,那为今之计就是要想法设法除去这阉党之患。”

    “阉党之患?得除!”朱由检连忙点头,之前可以忍气吞声,可如今事关性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方才问朱兄你的决心,就是这除阉党的决心,不知朱兄你有几分?”胡圭辰道。

    朱由检眼神变得愈发坚毅,冷声道:“十分。”

    胡圭辰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办了。如今的阉党看似势大无人能与之抗衡,实则这阉党就如同他们本身一样,无根。阉党能够权倾朝野全赖如今的皇帝陛下,只要皇帝一纸公文,魏忠贤还能如何,难不成犯上作乱?纵然魏忠贤有这心,那他的手下呢?如今阉党看着有如铁桶一般,可想要替魏忠贤而上者却是不计其数,一有机会自会想法设法取而代之。所以如今就是要使当今圣上下这道令。”

    “话岁如此,可……”朱由检皱着眉头,反复拿捏着自己的双手,“可这魏忠贤与皇兄相识甚早,更是深得皇兄信赖,想让皇兄罢免流放他实是难事。”

    “既然皇上不会流放魏忠贤,那朱兄你来不就行了?”秦阳敲打着桌子道。

    “我?”朱由检苦笑道,“我区区一个王爷,没有半点实权,凭什么流放他。”

    朱由检言罢,秦阳胡圭辰两人却是没有接话,一个是继续在那敲打着桌子,似在想着些什么,另一个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书架上的卷宗,仿佛一切都与之无关一样。

    朱由检一时不知所以然,正要开口,突然想到秦阳刚才所说的那句“你来不就行了。”,你来,难道是?朱由检霎时间冷汗涔涔,纵是自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论此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朱由检定了心神,强行镇定道:“二位的意思是等我坐了这帝位之后再行计较?”话一出口,朱由检浑身的气力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坐在椅上竟有些摇晃,随时都似要掉下来一般。

    “是也不是。如今的皇上膝下没有子嗣,而兄弟又只有朱兄你一人,今后这帝位多半便是你的。”秦阳道。

    朱由检闻言不禁点头附和,这事自己深夜时也曾想过,但也就是想想罢了,自己皇兄正值青壮之时,虽然现下没有子嗣,但将来保不定还是有的,想要靠这,与那痴人说梦也没什么两样。

    秦阳续道:“现今的皇上虽然没有子嗣,奈何他正值盛年,一切都未成定数,想要就这般空等着继承帝位,有如那水中捞月,痴人说梦。为今之计,只有让朱兄你速速登上帝位方是正道。”

    “这,这如何使得?!”

    速速登上帝位,那就是要让自己的皇兄尽早下来,可皇兄又怎会就这样乖乖听话?那要做的事……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来,来回焦躁地走着,“皇兄自幼便待我甚好,平日里也多有赏赐于我,我,我怎能做出有负于他之事?”

    胡圭辰见状,转过身来道:“当今圣上多在位一年,阉党的势力便稳固一分,若是再等上个十年八年,这大明恐怕得改姓了吧?如师兄所言,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让朱兄你登上帝位,趁着阉党内部势力驳杂根基不稳,好将其彻底铲除。”

    “可,可是。”朱由检叹气连连,却是没作答复。

    能够在这权力中心生活十数载的人,又岂会想不清,看不透?许多时候都只是碍于某些事情不能说出口罢了。

    胡圭辰接道:“这些都是其次,朱兄你看看如今的天下,陕甘一带灾荒连年,难民更是不计其数,可却不见半点赈济,江浙乃全国经济命脉,却差点激起民变,还有辽东,北方,阉党这才当权多久?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天下百姓该如何自处?还请朱兄自己累些罪名,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朱由检仰头看着上方,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些da an,可是上方除了那光秃秃的壁面又有何物?许久,朱由检仿佛做出了决定,长叹一声道:“既如此,为了天下百姓蒙些污点又能如何?就依二位所言吧。”

    “朱兄明鉴。”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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