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今天母亲的心情很好。
在床上将近昏昏沉沉的躺了将近十天左右，竟破天荒的大清早的倚坐在床头，静静地看手中的书卷。
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无疑好多了。
外面的天空依旧下着雪，大风呼呼的刮着。
我将厚重的藏青色披风褪下，交到一旁站着的云娘手中，云娘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便跟在我母亲身旁。
几步走到床前，微微低头，拱手道：“娘亲安好。”
母亲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在床边坐下。她轻轻抬手摸着我的头，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夜儿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啊，我这一病便是好几年。当初你都还是个总角的孩子。倒是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了”
我不语。但母亲也不管我，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和父亲是如何相遇，父亲又是如何将她娶进门，她是如何带着喜悦的心情穿上嫁衣。
几年后，家族破产，她又是如何屈身跪在父亲面请求他伸手救救她的家族，父亲又是如何冷落她……
母亲的声音清脆好听，宛若鸟鸣。眼神若即若离，有时我甚至分不清她望向哪里。我心头隐隐担心。
终，她拉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似一个病了这么久的人，语气中带着急切与小心翼翼：“夜儿，你父亲他……”
话还未完，娘亲已一口血喷在我的身上，温热的，黏绸的，带着一股腥味。
我听见耳边云娘在焦急的喊着请大夫，我眼前一黑，蓦地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我躺在我房间的床上，身上是干净的衣裳，没有任何血迹。
抬手揉揉眉心，那里依旧隐隐作痛。
母亲！对了，母亲应该没事。我身上都没有血迹了，这一定是我做的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我轻轻穿好衣服，推开门。
云娘正垂首站在一旁，见我出来，行礼道：“少爷。”
“恩，云娘，你回去吧，今日有些累，就不去看望母亲了，如果她醒来替我问好。”我低头说道，转身就要回房。
“少爷。夫人已经走了……请节哀。”云娘的声音嘶哑，应当是哭过了。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理智得太久，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我苦笑：“云娘，他来看过母亲了吗？”
“是老爷吗？他没有来过，只是吩咐我们好好处理后事。”云娘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娘亲，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你走了，他连看都不看，不闻不问。我真的想问一句，你这样一直等着他回头看你，值得吗？你以这么卑微的姿态俯首以待，真的值得吗？
“云娘，母亲生前喜爱刺绣。请最好的绣工们，为她绣一件寿衣吧，用上好的绸缎、最好的绣线。当是我这个她唯一的儿子的一份心意吧！”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如此冷静地对待至亲之人的死亡。
“是，少爷。”云娘。
……
十天后。
夜府上下挂满了白绸，都是从苏州运来的上好绸缎。
大厅里，母亲的身体躺在梨花木做的棺材里，面容安详。她穿着白色寿衣，上面用暗银色的银丝绣满了云纹图案，一眼看过去，宛若天人。
不过，这是当然，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她是最好看的。
我忽然想到了她，那个一身红衣的人。
一直没有机会对母亲说：“夜儿长大了喔，夜儿有喜欢的人了。她姓冷，是府上的贵客。她像是一团火，在雪夜里静静地燃烧着，嗯，就像红莲。但我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真搞笑。但不管怎么样，母亲也是会为我高兴的吧！”
她还是一身红衣，在所有穿着素色衣服的人中显得更加晃眼。
除了父亲，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可是她却丝毫不在意。神态自然，没有一丝尴尬。
她踱步走到棺材旁，微微俯下身，仔细地看着娘亲的面容，忽而轻轻地笑了。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没有父亲的示意，所有的人也只是看着她在哪儿笑着。她轻叹了一声，绕过棺材和人群，她接过仆人手里燃烧着的檀香，神色恭敬的插在香坛里，转身又走到棺材旁，伸手理了理母亲的衣襟，然后就走出了灵堂。
大风将她的红色衣袍吹得翻飞，尤似一朵开得灿烂的红莲。
之后的钉棺、送棺，她都没有再出现过，可我却时时想恋着那红色的翻飞的衣袍。
、
月上枝头，箫声更加寂寞。
我坐在走廊边的阴暗之处，一边吹着，一边看着灵堂里的红烛燃烧。
她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自远处走来，怀中还抱着一坛酒。身上已不见了往日的张扬与霸气，只留有一种沉静的悲伤。
她在我身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两个酒杯，慢慢地倒满酒。她将其中的一个酒杯推到我面前，她则将她手中的一饮而尽。她的眼神迷离，看向远方。
她开口了，声音不复往日的欢乐与张扬，有着难得的平静。她说：“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她又喝了一口酒，才道：“至少你还可以送她最后一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是喝了酒，头脑有些不清楚。脱口便道：“是啊，当初那时候你正被你大哥软禁在别院里呢！”
她眼神一暗，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身子前倾，匕首抵住我的喉咙。冰冰凉凉的，顿时让我的酒醒了不少。语调比匕首暖不了多少：“你还知道多少？”
“没什么了。就这些，我只知道你是南暄的皇帝，而其他的两个人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和丞相而已。”我伸手移开她别在我喉咙的匕首，正起身子，心里想着，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会杀了我吧。伸出手将他的匕首推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酒坛就是一阵猛喝。之后才静静地说道：“看来你现在很好，是朕多事了。也好，明日朕也必须回宫处理政事了。”
我楞住了：“哦，这么快。”
沉默了半晌，我终于还是说了：“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她转过头，眼里无悲也无喜：“不可能。你还是留在这好好的当你的夜少吧！”
“可是……”
她神情一冷：“没有可是。”
她起身，提着来时的红色灯笼，却不点灯，如同来时一般，又缓缓地走尽黑暗里。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驶出城外，大摇大摆，可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等我追出城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我站在路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盯了很久……
败兴而归。
“少、少爷。”侍从的声音颤抖着，手指着前面。
我抬头望向前方。
视野里只有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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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将近昏昏沉沉的躺了将近十天左右，竟破天荒的大清早的倚坐在床头，静静地看手中的书卷。
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无疑好多了。
外面的天空依旧下着雪，大风呼呼的刮着。
我将厚重的藏青色披风褪下，交到一旁站着的云娘手中，云娘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便跟在我母亲身旁。
几步走到床前，微微低头，拱手道：“娘亲安好。”
母亲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在床边坐下。她轻轻抬手摸着我的头，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夜儿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啊，我这一病便是好几年。当初你都还是个总角的孩子。倒是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了”
我不语。但母亲也不管我，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和父亲是如何相遇，父亲又是如何将她娶进门，她是如何带着喜悦的心情穿上嫁衣。
几年后，家族破产，她又是如何屈身跪在父亲面请求他伸手救救她的家族，父亲又是如何冷落她……
母亲的声音清脆好听，宛若鸟鸣。眼神若即若离，有时我甚至分不清她望向哪里。我心头隐隐担心。
终，她拉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似一个病了这么久的人，语气中带着急切与小心翼翼：“夜儿，你父亲他……”
话还未完，娘亲已一口血喷在我的身上，温热的，黏绸的，带着一股腥味。
我听见耳边云娘在焦急的喊着请大夫，我眼前一黑，蓦地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我躺在我房间的床上，身上是干净的衣裳，没有任何血迹。
抬手揉揉眉心，那里依旧隐隐作痛。
母亲！对了，母亲应该没事。我身上都没有血迹了，这一定是我做的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我轻轻穿好衣服，推开门。
云娘正垂首站在一旁，见我出来，行礼道：“少爷。”
“恩，云娘，你回去吧，今日有些累，就不去看望母亲了，如果她醒来替我问好。”我低头说道，转身就要回房。
“少爷。夫人已经走了……请节哀。”云娘的声音嘶哑，应当是哭过了。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理智得太久，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我苦笑：“云娘，他来看过母亲了吗？”
“是老爷吗？他没有来过，只是吩咐我们好好处理后事。”云娘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娘亲，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你走了，他连看都不看，不闻不问。我真的想问一句，你这样一直等着他回头看你，值得吗？你以这么卑微的姿态俯首以待，真的值得吗？
“云娘，母亲生前喜爱刺绣。请最好的绣工们，为她绣一件寿衣吧，用上好的绸缎、最好的绣线。当是我这个她唯一的儿子的一份心意吧！”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如此冷静地对待至亲之人的死亡。
“是，少爷。”云娘。
……
十天后。
夜府上下挂满了白绸，都是从苏州运来的上好绸缎。
大厅里，母亲的身体躺在梨花木做的棺材里，面容安详。她穿着白色寿衣，上面用暗银色的银丝绣满了云纹图案，一眼看过去，宛若天人。
不过，这是当然，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她是最好看的。
我忽然想到了她，那个一身红衣的人。
一直没有机会对母亲说：“夜儿长大了喔，夜儿有喜欢的人了。她姓冷，是府上的贵客。她像是一团火，在雪夜里静静地燃烧着，嗯，就像红莲。但我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真搞笑。但不管怎么样，母亲也是会为我高兴的吧！”
她还是一身红衣，在所有穿着素色衣服的人中显得更加晃眼。
除了父亲，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可是她却丝毫不在意。神态自然，没有一丝尴尬。
她踱步走到棺材旁，微微俯下身，仔细地看着娘亲的面容，忽而轻轻地笑了。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没有父亲的示意，所有的人也只是看着她在哪儿笑着。她轻叹了一声，绕过棺材和人群，她接过仆人手里燃烧着的檀香，神色恭敬的插在香坛里，转身又走到棺材旁，伸手理了理母亲的衣襟，然后就走出了灵堂。
大风将她的红色衣袍吹得翻飞，尤似一朵开得灿烂的红莲。
之后的钉棺、送棺，她都没有再出现过，可我却时时想恋着那红色的翻飞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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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自远处走来，怀中还抱着一坛酒。身上已不见了往日的张扬与霸气，只留有一种沉静的悲伤。
她在我身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两个酒杯，慢慢地倒满酒。她将其中的一个酒杯推到我面前，她则将她手中的一饮而尽。她的眼神迷离，看向远方。
她开口了，声音不复往日的欢乐与张扬，有着难得的平静。她说：“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她又喝了一口酒，才道：“至少你还可以送她最后一程。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是喝了酒，头脑有些不清楚。脱口便道：“是啊，当初那时候你正被你大哥软禁在别院里呢！”
她眼神一暗，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身子前倾，匕首抵住我的喉咙。冰冰凉凉的，顿时让我的酒醒了不少。语调比匕首暖不了多少：“你还知道多少？”
“没什么了。就这些，我只知道你是南暄的皇帝，而其他的两个人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和丞相而已。”我伸手移开她别在我喉咙的匕首，正起身子，心里想着，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会杀了我吧。伸出手将他的匕首推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酒坛就是一阵猛喝。之后才静静地说道：“看来你现在很好，是朕多事了。也好，明日朕也必须回宫处理政事了。”
我楞住了：“哦，这么快。”
沉默了半晌，我终于还是说了：“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她转过头，眼里无悲也无喜：“不可能。你还是留在这好好的当你的夜少吧！”
“可是……”
她神情一冷：“没有可是。”
她起身，提着来时的红色灯笼，却不点灯，如同来时一般，又缓缓地走尽黑暗里。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驶出城外，大摇大摆，可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等我追出城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我站在路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盯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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