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凄清的街道上，冬日独有的阴冷夹在着时不时落下的细雨，迎面打向正漫无目的前进着的赵静。
间或闪烁的路灯，像是垂垂老矣的长着，正做着生活最后不甘的挣扎。
原本秀丽的长发缺少了打理，无奈的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及膝的棉袄下，那具瘦削的身体，像是早已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无法体会这股似是老天特意为她准备的寒冷。
或许，如果老天能够知道此时此刻赵静的内心已然冷若冰霜的话，它也就不会再做这样无用的嘲笑。
赵静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不在乎要去往哪里，不在乎身边偶尔穿过的人是什么模样，又要到哪里。
事实上，她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再在乎。除了一点，那就是，如今的林磊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自打从周武口中得知林磊还活着的消息后，便一直如病毒般肆虐的折磨着她，使的她根本无心去想其它。
然而，漫长而有无用，竭尽一切努力，终究还是一所所谓的赵静，已然感到了绝望。这就好比是你明明知道奖励就在某个地方，但却不管如何去做，你都无法找到。可想而知，那样的无力感是有多么大的力量让人觉得崩溃。
这夜的赵静，便是这样的状态。
她想要喊叫，想要怒吼，想要责问苍天究竟把林磊藏在了什么地方。她愤怒，她想不用为什么命运偏要如此折磨，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切要如此的坎坷。
渐渐的，黑色棉袄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赵静走着走着，等到心凉到不能自已之时，她才抬起了头。
这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石中所在的那个小区。
“是啊。”赵静站立路灯下望向依然亮着灯的石中家的方向，“果然心的选择还是石中，这次，它居然做了主领着我来到了这里。可是它却不知道，从石中口中恐怕是不会得到任何信息的。”
“你可以把对周武所做的事情，对石中再做一次！”此时，她心中有个小人忽然这样开口道。
“真的可以吗？”赵静小声的朝着空气问道。
“当然可以，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林磊，只要能够找到他，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个小人又发话了。
“可是之前的周武我并认识，所以才能下得了手。现在…….”赵静犹豫着。
“那又怎么样，你要知道，这一切归根到底是谁害的！就是石中，如果不是他设计，将林磊送到别的地方，如今你们就能团聚了！”
“可是，当年那样的情况下，石中那样做，确实是保住了林磊的性命，否则……”想起这些事，赵静的鼻子略有些发酸。
“过去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们要看当前，现在是石中坚决不告诉你林磊到底在哪里，基于这个前提，你就算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石中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可是……”赵静痛苦的摇了摇头，目光闪烁着望向石中的屋子。
半晌后，只听她挣扎的说道“不行，我做不到。当年石中就像是我和林磊的家人一样，我不能，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你是要怎样！就这样放弃了吗？石中可是你最后的希望，你如果不去对他下手，就会永远找不到林磊所在，这样你也甘心吗？”
“不，不可能！我一定会找到林磊的！”赵静斩钉截铁的说着。
“怎么着，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找！”小人咄咄逼人道。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更何况是要藏匿一个大活人，既然当年石中能够想到办法将林磊送走，就一定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必然会有一些记录留下来。”赵静说着，语调渐渐低了起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呵呵，这样的话，你自己也不信吧！”
“你走！我不要你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赵静叫喊着狂奔了起来。剧烈的动作下，那个小人的声音一点点的微弱起来，直至消失不见。
寂静的夜里，这条便宜的马路旁，放眼望去，仍旧营业的只有石中所住的那栋楼斜对面的那间咖啡馆。狂奔着的赵静模糊的瞧见咖啡馆里走动的人影，知晓其仍处于营业状态后便径直朝那跑了过去。
她需要喝点什么让自己冷静冷静，通常这种时候，酒精会是最好的帮手，但是赵静知道，如今这种时期，她不能喝上哪怕一滴酒，她必须要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这样才好继续寻找下去。
“你好，欢迎光临。”咖啡馆的年轻老板在听见开门声后，习惯性的招呼道。
大口喘气粗气的赵静，一进咖啡馆，便径直寻了个空位坐下，同时说道“一杯咖啡。”
“好的，请问需要加糖吗？”
“不用，快一点。”赵静催促着。
年轻老板笑盈盈的点头转身朝柜台处走出，刚见到赵静之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直到刚才面对面观察，而赵静也略微整理了一下胡乱披散的长发后，他才能惊讶的确定面前这个女人的确就是赵静！
年轻老板刻意缓缓走动的同时，脑子里的思绪已然转个不停，“一晚上两个奇怪的人出现，是怎么回事。之前那名男子看上去似是因为某种目的而特地来到这里。现在，赵静这样一个根本不该出现的女人，就这样突然的坐在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年轻老板一边慢条斯理的从咖啡机里往外倒着咖啡，一边努力思考着“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年的赵静就已经是警局的一份子，后来虽然随着林磊的死亡，以及那起案件的结束，便没再怎么关注过她，但倒是也没有听说过她离开警局的消息。如此一来，赵静岂不是一名警务人员？”
想到这里，年轻老板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下。“警局的人！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来调查当年的案子？”
“不，不可能，”年轻老板很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那件案子应当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已经结束了，不可能还会有人仍然想要进行调查。”
“等等！如果不是为了当年的案子，那是为了最近这一年多来发生在那些年轻女子身上的事情。”
“不，这更不可能。”年轻老板再度否定着，“最近这一年多了，本来我采取行动的次数已经减少了很多。而且选择的对象都是经过详细的调查，确定不会引起事端，才下手的。根本不可能被警局盯上。”
想通了这一点，年轻老板勉强安定了一些，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之前那名很奇怪的男人，从他的角度，以及多年谨慎的习惯来看，那人绝对不是寻常客户。
如此一来，那名诡异的男子与代表着警员身份的赵静前后脚出现在店里，有很大可能不是什么巧合。
思索着，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该不会之前那个男人其实是名便衣警探！
“不行，今晚必须早点关门，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好提早做准备。”年轻老板想着，“毕竟现下还有一人没有处理。”
“老板，我的咖啡！”赵静不满催促的声音将年轻老板拉回到了现实，老板闻声，赶忙赔着笑脸端起咖啡走了过去。
“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赵静没有答话，只是朝年轻老板递去了钱，急促的吹了吹仍旧冒着热气的咖啡，随即大口大口的如牛饮水般将其喝完。
温热的液体入喉，总算是稍稍定了一些心神，让她摆脱了前去找石中的想法。只不过，此时此刻坐在距离石中如此近的地方，她还是有些担心脑子里那个邪恶的小人会再次冒出来，诱惑着她去做那些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不能停下。”想着，赵静赶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馆，在夜晚的马路上奔跑起来。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该去哪里，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需要发泄，需要让自己的脑袋稍微清空一些，不能够尽数充斥着要赶快找到林磊的迫切之感，负责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失控。
夜很长，路漫漫。城东乱葬岗很是遥远。
但就是这样一段遥远的路，赵静还是凭着本能正在一点点的接近。如今虽然已经知道林磊并没有葬在这个地方，但目前毫无方向的她，还是决定要再次去看一看那片欺骗了她那么多年悲伤的土地。
或许，她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奢望，希望通过重走一边当年林磊所走过的路，能够找到那么一丝丝线索。
乱葬岗，顾名思义，这些土地下埋葬着的都是森森白骨。正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导致城东的这处地方，即使是白天，也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更不要说这样的深夜时分了。
但是奇怪的是，当赵静站到这片土地上时，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与害怕，反而像是有那么一丝到家了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赵静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身为验尸官的身份，自己整日的与死人打交道，早已见怪不怪了。”
冷风阵阵，寒意料峭。赵静蜷腿坐在那一小块因为每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而变得异常熟悉的黄土地上，抚摸着那一小块竖立起来当做墓碑的方形石头，心中无限感慨于酸楚涌出。
即便已经知晓林磊并没有在这处地下，但赵静还是习惯性的开始诉说自上一次来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一幕幕画面仿佛就那样经过言语化作历史的尘埃传进了林磊的耳中，好的不好的，高兴的不高兴的生活点滴，通过这样的诉说，宛若是他们两人一起度过一般。
而这便是赵静最大的追求，她相信她说的话，林磊是可以听见的。这并不是因为她痴心妄想什么的，而且她愿意理解，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彼此之间会生出一条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切断的红线，并且，那根线可以传递一切。
呼啸的寒风穿过高矮不平的小山垛间，形成了一阵接着一阵好似女人凄惨哀嚎般的叫声，听起来着实渗人。
赵静沉浸在这阵阵对她而言好似乐队谱曲般的号角声中，无声的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身子。
每一次来到这里，赵静都会这样做，像是一种仪式。
此时此刻，如果有任何人远远的瞧见这一幕，又该做怎么样的感想。
许久，纵是有万般不舍，但赵静还是强撑着拖起了疲惫的身子，朝城市的方向走了过去。
离开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启示。因为她能够真实的感受到林磊给她的建议：沿着当年那些所谓的谋杀现场，走上一遭，祈求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三年时间，九名受害人，九处犯罪现场。
做出了决定后，赵静决定都要去看看。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步一处地点走过，原本废弃的场地成功的抹去了这里曾经发生椁非人类般凶杀案的痕迹。随后，场地在金钱的诱惑下，在一次又一次的整容后，它们又恢复到了凶杀案没有发生前的状态。
赵静就这样做着，每到达一处曾经的犯罪现场，她都会停下了面朝着那个地方，沉默的站上一会儿，就像是在缅怀，或者说是感受这里所遗留下来的林磊的味道。
‘或许。’她想‘这整座城市无时无刻的都在散发着新鲜的生命力，这些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岁月的漂白，可能已经有很多人都忘却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悲惨事迹，而当年，地面上所流淌的那些鲜血，也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究竟什么才是活着，又什么才是老去？”赵静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问，当年案件侦查过程中的景象时隔多年再次肆无忌惮的侵入到了她的回忆中去。
此时此刻，行走在渺无人影街道上的赵静，脑子里那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再度露出其狰狞的面容，使得她能够清晰瞧见。
犹记得当年那段岁月的场景，一名接着一名受害人被残忍杀害，可是市民们对此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一种是觉得那些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实在死有余辜，而且不管凶手是谁，他都是在为这座城市清理垃圾。他是在大家共同的生活环境做出贡献，这样的行为才能称作真正的做出了实事，而不像那些所谓政客的谎言，以及无甚本事只会叫嚣但永远不会哪怕往前站出一步的虚伪分子。或许那些人才是这个社会的蛀虫，他们用谎言以及欺骗，忽悠着老百姓的同时，也忽悠着他们自己。就仿佛只要大言不惭的喊喊口号，这世界上的恶事就会自动的不存在，所有做出恶事的人就会洗心革面，感激涕零的重新做人。
然而，持这种观点的人却是清楚的明白，人性不在遭遇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是不可能轻易发生改变的，更何况，有些恶人，即使面临死亡，也是绝对不会悔改。试想，光是通过那些政客的谎言以及所谓的正义，又要如何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他们想，唯有赤裸裸的现实以及满地流淌的鲜血才能真正的起到一些作用。不过他们倒也不傻，因为他们明白，恶人们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恶人们总会觉得自己能够逃脱制裁，总会觉得坏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持这种观点的人，衷心希望真凶能够逃脱虚伪的法律的制裁，能够继续杀戮，继续为这个世界作出独特的贡献。
另一种观点则是截然相反，这些人站在了道德的绝对制高点，他们坚称，这个世界只有黑或白，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灰色地带的存在。他们认为不论那些受害人生前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会有公平公正的法律去制裁。注意，是法律，而不是某个人！
他们认为，无论在何种倩况下，生命的唯一性具有崇高存在的价值，任何人都不可以轻易的剥夺。因此他们反对凶杀的再次发生，并且高声呼吁警方尽速将真凶抓捕归案，好还这个世界，这座城市一个明亮的蓝天。
当然，有心人或多或少可以看出这些号称站在道德顶端的一方，是由什么样的人组成。
在那之后，随着第二起凶杀案的发生，持完全对立观点的双方人群之间的斗争一点点的激烈了起来。
接着，第三起，第四起案件。到了这个时候，双方人群再也不只停留在斗嘴的阶段，他们开始罢工，开始组织游行示威，大街小巷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横幅以及他们的身影，整座城市仿佛就此陷入了一种类似癫狂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中，所有人迎来了第五起凶杀案。
于是，整个城市的人群都沸腾了开来，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要站的队伍。于是，队伍变得浩荡，原本简单的横幅，变成了热血书写的宣告。赞同凶手继续进行制裁的一方，他们是在用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滚烫的血液，来告诉隐藏在黑暗里的凶手，继续努力，务必要坚持下去。
如此以来，另一方队伍就变得瘦弱不堪，但是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们一个个因着心中的隐秘，不再敢与另一方进行正面的博弈。但是狡猾的他们却是明白，最终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并不是对方，而是警局。
于是，这波人开始了战术性的转移，他们将阵地从大街小巷尽数挪到了警局周围。渐渐的，整个警局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身影。
白天，黑夜，声讨警局不作为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消散。
就这样，第六起，第七起命案发生。到了这时候，警局前游行，甚至是堵门的那群人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那股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就会轮到自己头上的恐惧，于是他们也终于开始了疯狂，只不过这样的疯狂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目标。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就非常单纯，他们想要结束这一切，想让凶手被执行死刑，想让自己不要生活在恐惧里，最后，他们想要继续进行那一个个不为人知的龌龊勾当。
结果可想而知，为了保命的人所能够做出的事情会有多么的声嘶力竭，多么的不顾一切。
他们开始朝警局打砸物品，先是石子，鸡蛋之类的小物件，接着就转变成了石块木桩之类的大件，甚至就连进出执行侦查的一众警员们，也都没能躲得过推搡以及辱骂。
当然，这一切放肆行为的根源在于他们知道，事态已经演变成了那时的模样，就算警局再多愤怒，也不可能对他们做出任何事情，所谓法不责众的道理便是如此。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没有错，虽然警局的确有逮捕过几个人，但是那点数量对于他们浩荡的人群来说，实在就太过微不足道。更何况那样的抓捕行为不仅仅没有起到震慑的效果，反而令得他们更加的愤怒，至于那些混杂在其中，浑水摸鱼，煽风点火之辈，见到那样的机会，自然是不可能错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触即燃似是快要爆炸般的局势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演变着，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整个警局，从上到下，都要以为这座城市快要面临崩塌的结局。
然而如果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的话，那么随之而来的事情，则就像是闯入人类世界的恶魔一般，狠狠的又往大火上浇了一桶汽油：第八起命案发生了。
而且这起命案的受害人还是围堵在警局之外人群中的一名主要人员。
就这样，简单而粗暴的。那些人的理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因为他们知道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应验成了现实，他们中的一员到底还是被凶手盯上，这也意味着，或许下一个受害人便会是自己。
生存的意志顽强抵抗，他们知道现在如果不拼尽全力的话，他们将再没有任何机会。
于是，象征着权威的警局大门再也阻拦不住那样一群为了活下来而拼命的人们，他们开始了向前移动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坚定的，绝不后退的冲向了警局各道门前。
那样的画面，恐怕也是所有警局内部的人员这一辈子都没有瞧见过的景象。警员们同样受到了惊吓，防爆服与防爆盾牌，搭配着警棍齐齐上阵。所有警员共筑一道防线，抵抗在大门后，甚至于手枪都已被亮出，明晃晃里夹杂着阴冷寒意的光线在阳光下挑拨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当时，没有人想过，也没有人会去想，这样下去的话，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收场。
推搡之中，打斗开始，无情的警棍在恐惧紧张的状态上被狠狠的挥出。同一时间，拼命的群众也赤手空拳凭着血肉之躯一拳一拳打在守在最前方的警员身上。
殷红的血液流淌在众人眼前，哀嚎声宛若黎明前黑暗的悲鸣，响彻整片区域。
终于，当时一名警探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朝天打响了第一枪。
这才使得失控的人群稍微停滞了一点。
然而，也只不过是一点而言。那些人瞧见警探竟然敢拔出枪，登时胸腔里沸腾的血液开始燃烧，他们不相信这些号称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务人员还会真的朝他们这些百姓开枪。
一切崩溃前的局势宛若紧绷的琴弦般，一触即溃。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中年妇女站了出来，手提着喇叭，站到了警局大厅的高台上，大吼省道“全部给我停下来！”
拼命的人群里有些人认出了那名中年妇女的身份，知道她是如今的警局局长。
于是口耳相传后，争执再度略微停滞，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那名中年妇女说些什么。
“我叫做柯佳文，身份是警局局长。”中年妇女大声吼道。这个名字传了出去。屋外群众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此人是谁。
是的，他们都记得几年前那起震惊全国的连环强奸案便是由这个女人领队办理的，并且在她雷厉风行的指导下，那件很多人都以为恐怕会拖上至少几年时间的案子，在短短三个月之后便宣布告破。
自此，她声明鹊起，报纸电台等媒体纷纷给她做了大幅度版面的报道，一时间，她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此刻，她站了出来，这样的举动，多少给了一些人些许安慰。
“我明白你们害怕的心情，因为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可以说，在我这么多年的从警生涯中，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但是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说我害怕那名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那人，我并不怕。因为我知道，很快我就会将他逮捕归案，让他尝到法律的制裁。”
“那么，我究竟是在怕什么呢？”柯佳文猛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大声叫道“我怕是的你们会因此受到本不需要遭受的伤害。我知道大家很着急要将凶手绳之于法，但是你们这样堵在警局前闹事，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
“大家要明白，警务人员也都只是凡人，他们并不是什么理想中的英雄。既然是凡人，他们也同你们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靠本能去做出反应。就好比说现在这样的情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终将有人会因此受害，遭受磨难。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为了本来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而使自己受伤？”
“更何况，你们这样堵住警局，导致我们的警员根本没法正常好好做他们的工作。如此以来，你们又怎么指望他们去抓住凶手。”柯佳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况且，现在这座城市的局面，大家并不是不了解。要知道，外面还有一名杀人凶手正四处游荡，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如果那名凶兽趁着这样绝世难逢的好机会打开杀戒，又该如何？”
一番话说完，沸腾的人群总算比之前更加镇定一些，只不过一时间，他们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不再上前，却也不后退。
沉默持续着，像是大家都默认的等待着一个声音，一句引导的话语。
果然，就在沉默到达了令人无法呼吸之时，人群中一道高吼声响起“你们这些警务人员，整天只会满口大道理，刚才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我们离开，好让你们这些蛀虫继续过着那种上班喝茶看报纸的悠闲日子。试问，你说你们一直在积极调查，那么为什么一到下午六点下班的时间，你们就一个个的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提着包就回家！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我看根本就不是你们所在乎的事情吧！你们所在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保住你们的工作，享受你们丰厚的酬劳，以及耀武扬威的姿态。你以为我们怕你们是吗？是不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就以为我们这些老百姓跟软柿子没什么区别，可以纵容你们随意欺负。那么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如意算盘打歪了，今天这件事绝对没完！”那人愤怒的吼着，后又补充道“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我们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那名到处杀手的凶手对我们性命的危害大，还是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还到处炫耀的酒囊饭袋要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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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或闪烁的路灯，像是垂垂老矣的长着，正做着生活最后不甘的挣扎。
原本秀丽的长发缺少了打理，无奈的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及膝的棉袄下，那具瘦削的身体，像是早已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无法体会这股似是老天特意为她准备的寒冷。
或许，如果老天能够知道此时此刻赵静的内心已然冷若冰霜的话，它也就不会再做这样无用的嘲笑。
赵静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不在乎要去往哪里，不在乎身边偶尔穿过的人是什么模样，又要到哪里。
事实上，她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再在乎。除了一点，那就是，如今的林磊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自打从周武口中得知林磊还活着的消息后，便一直如病毒般肆虐的折磨着她，使的她根本无心去想其它。
然而，漫长而有无用，竭尽一切努力，终究还是一所所谓的赵静，已然感到了绝望。这就好比是你明明知道奖励就在某个地方，但却不管如何去做，你都无法找到。可想而知，那样的无力感是有多么大的力量让人觉得崩溃。
这夜的赵静，便是这样的状态。
她想要喊叫，想要怒吼，想要责问苍天究竟把林磊藏在了什么地方。她愤怒，她想不用为什么命运偏要如此折磨，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切要如此的坎坷。
渐渐的，黑色棉袄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赵静走着走着，等到心凉到不能自已之时，她才抬起了头。
这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石中所在的那个小区。
“是啊。”赵静站立路灯下望向依然亮着灯的石中家的方向，“果然心的选择还是石中，这次，它居然做了主领着我来到了这里。可是它却不知道，从石中口中恐怕是不会得到任何信息的。”
“你可以把对周武所做的事情，对石中再做一次！”此时，她心中有个小人忽然这样开口道。
“真的可以吗？”赵静小声的朝着空气问道。
“当然可以，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林磊，只要能够找到他，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个小人又发话了。
“可是之前的周武我并认识，所以才能下得了手。现在…….”赵静犹豫着。
“那又怎么样，你要知道，这一切归根到底是谁害的！就是石中，如果不是他设计，将林磊送到别的地方，如今你们就能团聚了！”
“可是，当年那样的情况下，石中那样做，确实是保住了林磊的性命，否则……”想起这些事，赵静的鼻子略有些发酸。
“过去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们要看当前，现在是石中坚决不告诉你林磊到底在哪里，基于这个前提，你就算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石中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可是……”赵静痛苦的摇了摇头，目光闪烁着望向石中的屋子。
半晌后，只听她挣扎的说道“不行，我做不到。当年石中就像是我和林磊的家人一样，我不能，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你是要怎样！就这样放弃了吗？石中可是你最后的希望，你如果不去对他下手，就会永远找不到林磊所在，这样你也甘心吗？”
“不，不可能！我一定会找到林磊的！”赵静斩钉截铁的说着。
“怎么着，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找！”小人咄咄逼人道。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更何况是要藏匿一个大活人，既然当年石中能够想到办法将林磊送走，就一定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必然会有一些记录留下来。”赵静说着，语调渐渐低了起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呵呵，这样的话，你自己也不信吧！”
“你走！我不要你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赵静叫喊着狂奔了起来。剧烈的动作下，那个小人的声音一点点的微弱起来，直至消失不见。
寂静的夜里，这条便宜的马路旁，放眼望去，仍旧营业的只有石中所住的那栋楼斜对面的那间咖啡馆。狂奔着的赵静模糊的瞧见咖啡馆里走动的人影，知晓其仍处于营业状态后便径直朝那跑了过去。
她需要喝点什么让自己冷静冷静，通常这种时候，酒精会是最好的帮手，但是赵静知道，如今这种时期，她不能喝上哪怕一滴酒，她必须要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这样才好继续寻找下去。
“你好，欢迎光临。”咖啡馆的年轻老板在听见开门声后，习惯性的招呼道。
大口喘气粗气的赵静，一进咖啡馆，便径直寻了个空位坐下，同时说道“一杯咖啡。”
“好的，请问需要加糖吗？”
“不用，快一点。”赵静催促着。
年轻老板笑盈盈的点头转身朝柜台处走出，刚见到赵静之时，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直到刚才面对面观察，而赵静也略微整理了一下胡乱披散的长发后，他才能惊讶的确定面前这个女人的确就是赵静！
年轻老板刻意缓缓走动的同时，脑子里的思绪已然转个不停，“一晚上两个奇怪的人出现，是怎么回事。之前那名男子看上去似是因为某种目的而特地来到这里。现在，赵静这样一个根本不该出现的女人，就这样突然的坐在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年轻老板一边慢条斯理的从咖啡机里往外倒着咖啡，一边努力思考着“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年的赵静就已经是警局的一份子，后来虽然随着林磊的死亡，以及那起案件的结束，便没再怎么关注过她，但倒是也没有听说过她离开警局的消息。如此一来，赵静岂不是一名警务人员？”
想到这里，年轻老板手上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下。“警局的人！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来调查当年的案子？”
“不，不可能，”年轻老板很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那件案子应当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已经结束了，不可能还会有人仍然想要进行调查。”
“等等！如果不是为了当年的案子，那是为了最近这一年多来发生在那些年轻女子身上的事情。”
“不，这更不可能。”年轻老板再度否定着，“最近这一年多了，本来我采取行动的次数已经减少了很多。而且选择的对象都是经过详细的调查，确定不会引起事端，才下手的。根本不可能被警局盯上。”
想通了这一点，年轻老板勉强安定了一些，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之前那名很奇怪的男人，从他的角度，以及多年谨慎的习惯来看，那人绝对不是寻常客户。
如此一来，那名诡异的男子与代表着警员身份的赵静前后脚出现在店里，有很大可能不是什么巧合。
思索着，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该不会之前那个男人其实是名便衣警探！
“不行，今晚必须早点关门，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好提早做准备。”年轻老板想着，“毕竟现下还有一人没有处理。”
“老板，我的咖啡！”赵静不满催促的声音将年轻老板拉回到了现实，老板闻声，赶忙赔着笑脸端起咖啡走了过去。
“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赵静没有答话，只是朝年轻老板递去了钱，急促的吹了吹仍旧冒着热气的咖啡，随即大口大口的如牛饮水般将其喝完。
温热的液体入喉，总算是稍稍定了一些心神，让她摆脱了前去找石中的想法。只不过，此时此刻坐在距离石中如此近的地方，她还是有些担心脑子里那个邪恶的小人会再次冒出来，诱惑着她去做那些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不能停下。”想着，赵静赶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馆，在夜晚的马路上奔跑起来。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该去哪里，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需要发泄，需要让自己的脑袋稍微清空一些，不能够尽数充斥着要赶快找到林磊的迫切之感，负责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失控。
夜很长，路漫漫。城东乱葬岗很是遥远。
但就是这样一段遥远的路，赵静还是凭着本能正在一点点的接近。如今虽然已经知道林磊并没有葬在这个地方，但目前毫无方向的她，还是决定要再次去看一看那片欺骗了她那么多年悲伤的土地。
或许，她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奢望，希望通过重走一边当年林磊所走过的路，能够找到那么一丝丝线索。
乱葬岗，顾名思义，这些土地下埋葬着的都是森森白骨。正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导致城东的这处地方，即使是白天，也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更不要说这样的深夜时分了。
但是奇怪的是，当赵静站到这片土地上时，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与害怕，反而像是有那么一丝到家了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赵静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身为验尸官的身份，自己整日的与死人打交道，早已见怪不怪了。”
冷风阵阵，寒意料峭。赵静蜷腿坐在那一小块因为每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而变得异常熟悉的黄土地上，抚摸着那一小块竖立起来当做墓碑的方形石头，心中无限感慨于酸楚涌出。
即便已经知晓林磊并没有在这处地下，但赵静还是习惯性的开始诉说自上一次来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一幕幕画面仿佛就那样经过言语化作历史的尘埃传进了林磊的耳中，好的不好的，高兴的不高兴的生活点滴，通过这样的诉说，宛若是他们两人一起度过一般。
而这便是赵静最大的追求，她相信她说的话，林磊是可以听见的。这并不是因为她痴心妄想什么的，而且她愿意理解，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彼此之间会生出一条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切断的红线，并且，那根线可以传递一切。
呼啸的寒风穿过高矮不平的小山垛间，形成了一阵接着一阵好似女人凄惨哀嚎般的叫声，听起来着实渗人。
赵静沉浸在这阵阵对她而言好似乐队谱曲般的号角声中，无声的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身子。
每一次来到这里，赵静都会这样做，像是一种仪式。
此时此刻，如果有任何人远远的瞧见这一幕，又该做怎么样的感想。
许久，纵是有万般不舍，但赵静还是强撑着拖起了疲惫的身子，朝城市的方向走了过去。
离开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启示。因为她能够真实的感受到林磊给她的建议：沿着当年那些所谓的谋杀现场，走上一遭，祈求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三年时间，九名受害人，九处犯罪现场。
做出了决定后，赵静决定都要去看看。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步一处地点走过，原本废弃的场地成功的抹去了这里曾经发生椁非人类般凶杀案的痕迹。随后，场地在金钱的诱惑下，在一次又一次的整容后，它们又恢复到了凶杀案没有发生前的状态。
赵静就这样做着，每到达一处曾经的犯罪现场，她都会停下了面朝着那个地方，沉默的站上一会儿，就像是在缅怀，或者说是感受这里所遗留下来的林磊的味道。
‘或许。’她想‘这整座城市无时无刻的都在散发着新鲜的生命力，这些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岁月的漂白，可能已经有很多人都忘却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悲惨事迹，而当年，地面上所流淌的那些鲜血，也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究竟什么才是活着，又什么才是老去？”赵静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问，当年案件侦查过程中的景象时隔多年再次肆无忌惮的侵入到了她的回忆中去。
此时此刻，行走在渺无人影街道上的赵静，脑子里那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再度露出其狰狞的面容，使得她能够清晰瞧见。
犹记得当年那段岁月的场景，一名接着一名受害人被残忍杀害，可是市民们对此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一种是觉得那些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实在死有余辜，而且不管凶手是谁，他都是在为这座城市清理垃圾。他是在大家共同的生活环境做出贡献，这样的行为才能称作真正的做出了实事，而不像那些所谓政客的谎言，以及无甚本事只会叫嚣但永远不会哪怕往前站出一步的虚伪分子。或许那些人才是这个社会的蛀虫，他们用谎言以及欺骗，忽悠着老百姓的同时，也忽悠着他们自己。就仿佛只要大言不惭的喊喊口号，这世界上的恶事就会自动的不存在，所有做出恶事的人就会洗心革面，感激涕零的重新做人。
然而，持这种观点的人却是清楚的明白，人性不在遭遇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是不可能轻易发生改变的，更何况，有些恶人，即使面临死亡，也是绝对不会悔改。试想，光是通过那些政客的谎言以及所谓的正义，又要如何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他们想，唯有赤裸裸的现实以及满地流淌的鲜血才能真正的起到一些作用。不过他们倒也不傻，因为他们明白，恶人们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恶人们总会觉得自己能够逃脱制裁，总会觉得坏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持这种观点的人，衷心希望真凶能够逃脱虚伪的法律的制裁，能够继续杀戮，继续为这个世界作出独特的贡献。
另一种观点则是截然相反，这些人站在了道德的绝对制高点，他们坚称，这个世界只有黑或白，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灰色地带的存在。他们认为不论那些受害人生前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会有公平公正的法律去制裁。注意，是法律，而不是某个人！
他们认为，无论在何种倩况下，生命的唯一性具有崇高存在的价值，任何人都不可以轻易的剥夺。因此他们反对凶杀的再次发生，并且高声呼吁警方尽速将真凶抓捕归案，好还这个世界，这座城市一个明亮的蓝天。
当然，有心人或多或少可以看出这些号称站在道德顶端的一方，是由什么样的人组成。
在那之后，随着第二起凶杀案的发生，持完全对立观点的双方人群之间的斗争一点点的激烈了起来。
接着，第三起，第四起案件。到了这个时候，双方人群再也不只停留在斗嘴的阶段，他们开始罢工，开始组织游行示威，大街小巷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横幅以及他们的身影，整座城市仿佛就此陷入了一种类似癫狂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中，所有人迎来了第五起凶杀案。
于是，整个城市的人群都沸腾了开来，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要站的队伍。于是，队伍变得浩荡，原本简单的横幅，变成了热血书写的宣告。赞同凶手继续进行制裁的一方，他们是在用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滚烫的血液，来告诉隐藏在黑暗里的凶手，继续努力，务必要坚持下去。
如此以来，另一方队伍就变得瘦弱不堪，但是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们一个个因着心中的隐秘，不再敢与另一方进行正面的博弈。但是狡猾的他们却是明白，最终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并不是对方，而是警局。
于是，这波人开始了战术性的转移，他们将阵地从大街小巷尽数挪到了警局周围。渐渐的，整个警局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身影。
白天，黑夜，声讨警局不作为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消散。
就这样，第六起，第七起命案发生。到了这时候，警局前游行，甚至是堵门的那群人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那股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就会轮到自己头上的恐惧，于是他们也终于开始了疯狂，只不过这样的疯狂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目标。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就非常单纯，他们想要结束这一切，想让凶手被执行死刑，想让自己不要生活在恐惧里，最后，他们想要继续进行那一个个不为人知的龌龊勾当。
结果可想而知，为了保命的人所能够做出的事情会有多么的声嘶力竭，多么的不顾一切。
他们开始朝警局打砸物品，先是石子，鸡蛋之类的小物件，接着就转变成了石块木桩之类的大件，甚至就连进出执行侦查的一众警员们，也都没能躲得过推搡以及辱骂。
当然，这一切放肆行为的根源在于他们知道，事态已经演变成了那时的模样，就算警局再多愤怒，也不可能对他们做出任何事情，所谓法不责众的道理便是如此。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没有错，虽然警局的确有逮捕过几个人，但是那点数量对于他们浩荡的人群来说，实在就太过微不足道。更何况那样的抓捕行为不仅仅没有起到震慑的效果，反而令得他们更加的愤怒，至于那些混杂在其中，浑水摸鱼，煽风点火之辈，见到那样的机会，自然是不可能错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触即燃似是快要爆炸般的局势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演变着，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整个警局，从上到下，都要以为这座城市快要面临崩塌的结局。
然而如果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的话，那么随之而来的事情，则就像是闯入人类世界的恶魔一般，狠狠的又往大火上浇了一桶汽油：第八起命案发生了。
而且这起命案的受害人还是围堵在警局之外人群中的一名主要人员。
就这样，简单而粗暴的。那些人的理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因为他们知道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应验成了现实，他们中的一员到底还是被凶手盯上，这也意味着，或许下一个受害人便会是自己。
生存的意志顽强抵抗，他们知道现在如果不拼尽全力的话，他们将再没有任何机会。
于是，象征着权威的警局大门再也阻拦不住那样一群为了活下来而拼命的人们，他们开始了向前移动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坚定的，绝不后退的冲向了警局各道门前。
那样的画面，恐怕也是所有警局内部的人员这一辈子都没有瞧见过的景象。警员们同样受到了惊吓，防爆服与防爆盾牌，搭配着警棍齐齐上阵。所有警员共筑一道防线，抵抗在大门后，甚至于手枪都已被亮出，明晃晃里夹杂着阴冷寒意的光线在阳光下挑拨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当时，没有人想过，也没有人会去想，这样下去的话，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收场。
推搡之中，打斗开始，无情的警棍在恐惧紧张的状态上被狠狠的挥出。同一时间，拼命的群众也赤手空拳凭着血肉之躯一拳一拳打在守在最前方的警员身上。
殷红的血液流淌在众人眼前，哀嚎声宛若黎明前黑暗的悲鸣，响彻整片区域。
终于，当时一名警探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朝天打响了第一枪。
这才使得失控的人群稍微停滞了一点。
然而，也只不过是一点而言。那些人瞧见警探竟然敢拔出枪，登时胸腔里沸腾的血液开始燃烧，他们不相信这些号称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务人员还会真的朝他们这些百姓开枪。
一切崩溃前的局势宛若紧绷的琴弦般，一触即溃。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中年妇女站了出来，手提着喇叭，站到了警局大厅的高台上，大吼省道“全部给我停下来！”
拼命的人群里有些人认出了那名中年妇女的身份，知道她是如今的警局局长。
于是口耳相传后，争执再度略微停滞，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那名中年妇女说些什么。
“我叫做柯佳文，身份是警局局长。”中年妇女大声吼道。这个名字传了出去。屋外群众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此人是谁。
是的，他们都记得几年前那起震惊全国的连环强奸案便是由这个女人领队办理的，并且在她雷厉风行的指导下，那件很多人都以为恐怕会拖上至少几年时间的案子，在短短三个月之后便宣布告破。
自此，她声明鹊起，报纸电台等媒体纷纷给她做了大幅度版面的报道，一时间，她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此刻，她站了出来，这样的举动，多少给了一些人些许安慰。
“我明白你们害怕的心情，因为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可以说，在我这么多年的从警生涯中，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但是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说我害怕那名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那人，我并不怕。因为我知道，很快我就会将他逮捕归案，让他尝到法律的制裁。”
“那么，我究竟是在怕什么呢？”柯佳文猛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大声叫道“我怕是的你们会因此受到本不需要遭受的伤害。我知道大家很着急要将凶手绳之于法，但是你们这样堵在警局前闹事，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
“大家要明白，警务人员也都只是凡人，他们并不是什么理想中的英雄。既然是凡人，他们也同你们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靠本能去做出反应。就好比说现在这样的情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终将有人会因此受害，遭受磨难。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为了本来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而使自己受伤？”
“更何况，你们这样堵住警局，导致我们的警员根本没法正常好好做他们的工作。如此以来，你们又怎么指望他们去抓住凶手。”柯佳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况且，现在这座城市的局面，大家并不是不了解。要知道，外面还有一名杀人凶手正四处游荡，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如果那名凶兽趁着这样绝世难逢的好机会打开杀戒，又该如何？”
一番话说完，沸腾的人群总算比之前更加镇定一些，只不过一时间，他们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不再上前，却也不后退。
沉默持续着，像是大家都默认的等待着一个声音，一句引导的话语。
果然，就在沉默到达了令人无法呼吸之时，人群中一道高吼声响起“你们这些警务人员，整天只会满口大道理，刚才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我们离开，好让你们这些蛀虫继续过着那种上班喝茶看报纸的悠闲日子。试问，你说你们一直在积极调查，那么为什么一到下午六点下班的时间，你们就一个个的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提着包就回家！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我看根本就不是你们所在乎的事情吧！你们所在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保住你们的工作，享受你们丰厚的酬劳，以及耀武扬威的姿态。你以为我们怕你们是吗？是不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就以为我们这些老百姓跟软柿子没什么区别，可以纵容你们随意欺负。那么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如意算盘打歪了，今天这件事绝对没完！”那人愤怒的吼着，后又补充道“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我们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那名到处杀手的凶手对我们性命的危害大，还是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还到处炫耀的酒囊饭袋要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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