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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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虽然在两百多年以前,眼睛阴毒的陈妮儿,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湖荡巨大的经济价值,远大的经济前景,以及它必然会对两族后人们的生活,产生出十分深远的影响。但是,一直以来,我却始终都不肯相信,她的眼光、她的城府,会超过了我们的郑氏老祖。

    所以一直以来,我就在苦苦探寻着,当年我们的郑氏老祖,为何让我们去靠山吃山,而不让我们去靠水吃水的原因,也曾得出过一些零零散散、难成体系的结论。

    那天,在我发现了那个“蚯蚓定律”之后,我是怀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想急于与我所亲近的人分享的兴奋和喜悦,提着裤子。跑进了哥哥的书房中的。

    其实,哥哥当年的书房,也是他的卧室。它的前身,就是一个牛圈。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我家的三间土墙草房的正屋的南面,补修起了这间偏房。当年修它,就是用它来兼做猪圈和牛圈的。

    现在,猪还在,可当年的牛儿,却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只有哥哥坐在里面,写着那些歌颂着公社干部们大搞阶级斗争、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掀起批林批孔运动的新高潮一类的追逐着时代前进脉络的文章寄给县广播站。

    我总有点怀疑哥哥是不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现在,每当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市电视台、县电视台(不久的将来可能还会出现镇电视台、乡电视台),总是在插播了大量的广告之后,在它们所认为的黄金时段,上行下效、鹦鹉学舌般地连篇累牍地报道着他们的领导成天开了什么会,出席了什么活动,视察着什么地方的新闻报道时,我就总觉得它们的做法,与当年的哥哥之间,有着某种相似,也有着某种联系。

    当时,哥哥是我们族里十分难得的一个高中生。在高中毕业之后,他被动地响应了“社来社去”的政策,又从县城里回到了我们的山寨,回到了家里。

    但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引,或者是他本身就具有了一种无师却能自通的本领,在愁苦、无聊了一段时候之后,他开始了写作诸如我上面所说内容的那些的稿件,向县广播站投稿。他的几篇狗屁文章已经被采用,现在,他正感到自己风光无限呢。

    当县广播站的播音员,把哥哥的文章,和他所写到的那些公社干部的名字,通过高音大喇叭,以及那些挂在土墙壁之上的木盒子中的小喇叭,变成美妙动听的声音,传遍全县人民的上空,也传遍了千家万户之后,公社干部还是给了哥哥极为丰厚的回报。

    他们让哥哥不再日晒雨淋地去继续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是让他去到公社的中心小学里,当了一名代课老师。

    当我跑进哥哥那间虽然是用报纸糊了墙壁,但牛粪、牛尿的味儿,还依然十分亲切浓烈,牛味儿远远胜过了人味儿的那间书房里,向他讲述起我惊人发现的“蚯蚓定律”之后,哥哥却暴怒着向我吼了一声:出去!

    我实在是感到委曲。当我那间书房中走了出来,正准备着流泪时,父亲用他的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父亲那一点,还真是点石成金了呢。我的茅塞顿开了,我猛然想出了哥哥发怒的原因。

    原来,哥哥所写的那些广播稿,使他一下子就成为了名人。陈氏家族里那个长得最漂亮,也穿得最漂亮的陈香儿,她心气儿也很高,当她从我面前走过时,我只闻到过她身上的那种袭人的香水味儿。

    那味儿比哥哥房间里的牛味儿还要浓烈,但却一点儿都不亲切。可是,每当她有意无意地从哥哥的面前走过时,哥哥总会看到,她的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正在向他传递出一串串状似葡萄的秋波。

    哥哥觉得,她明送给他的那一串串秋波,很像是他的文章,被县广播站的女播音员所化成的那一道道美丽的电波。可我却不知道,哥哥在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时,是不是想起了她的爹。她爹身上的那股鱼腥味儿,还远比他屋子里的牛屎牛尿味儿,还要强烈得多呢。

    此时,她的爹正挑了泥蚯、黄鳝,在重庆贩卖着呢。他箩筐里的那些泥鳅、黄鳝们正口吐着白沫。但是,它们所吐出的,其实也并非全都是白沫。还有它们自被俘以来,被逼吃下的避孕药。

    自然,他们给它们避孕药吃,也并不是为了让它们实行计划生育,少生或不生。他们是在用避孕药,快速地催长着它们呢。

    当然,他们总是三五成群,趁了天黑才偷偷出发的。在走上了一整夜的小路、山路之后,一直要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他们才把它们挑到了重庆。然后,他们就只留下一人贩卖,其余的人,就马上返回。对此,他们的族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暧昧而绥靖。

    现在,他们早已是把“靠水吃水”发展到了极致。他们不光暗地里在湖荡里网鱼捕虾,他们还在初春和中秋时节里,明地里去水田里捉黄鳝、泥鳅。然后,不分大小,也不论长短,统统卖给那百里之外的重庆人吃。当然这也是个苦活儿,但确实是很来钱的。

    哼,哥哥原来是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了心窍,我却偏不喜欢由她来做我的嫂子!她走路时,手总是不像我们一样地自然摇摆,却偏要将手掌外伸着,而且,还要将小手指过分地分开、翘起。我对她这样走路的姿势,就像对她身上的那股过于浓烈的香水味儿一样,非常反感。

    去山寨上捡地耳子去,父亲说。

    见我哭丧着脸,并不乐意,父亲就用他了他惯用的手法,在支配我去干活前,先给予我一点精神上的奖赏。他今天给我补充了一条陈氏家族吃干的理由,他说那是因为在大跃进时候的筑坝扩湖,占了他们当年由长满芦苇的洼地所改成的田地,政府因此而免了他们的公粮和统购。

    读到这里,你不会不对陈妮儿在二百多年以前的先见之明,而由衷地感到惊叹了吧?

    但我当时,却没有惊叹。对父亲所说的理由,我也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最终,我也提起了那个篮子,极不情愿地上山寨捡地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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