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君以坦荡对我!臣必以诚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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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奉天殿。

    “臣等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群臣连忙俯身,声如洪钟,震动于奉天殿之上。

    “平身。”

    朱元璋淡然摆手,群臣方才谢恩起身。

    “启奏陛下!微臣要参淮西勋贵!”

    彼时,胡惟庸直接踏出队列,躬身上奏。

    话落,群臣皆惊!

    但唯独已经在御书房挨过训斥的淮西勋贵,不以为意,毕竟他们知道是什么事情。

    而胡惟庸不过是太子殿下与晋王殿下推出来的傀儡,为的就是给他们淮西勋贵擦屁股,所以根本不用在意。

    但相较于淮西勋贵,御史台与其余诸司大臣倒是齐齐皱眉,完全看不明白胡惟庸的操作。

    先前得罪江南文官集团,而自己本身就与浙东先生们有怨,现在又得罪自己的靠山,淮西勋臣?

    这胡惟庸究竟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想做个孤臣?

    就连与胡惟庸一党的涂节、陈宁都是有些不明的看向站出列的胡惟庸。

    孤臣。

    朝中孤立无援,身后无势,完全依靠自身权力,或者是皇权。

    但胡惟庸可是右丞相,中书省的一把手,乃是臣子之巅的相权。

    这般顶峰的权力,若是做个孤臣,又有谁能制衡皇权?

    而且这也不符合胡惟庸的性格啊?

    什么意思?

    胡惟庸时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话,陈宁与涂节可是记忆犹新。

    皇权与相权之间的争斗,自古便未曾停歇,而这大明朝的君臣争斗,更是达到了皇权与相权斗争的顶峰。

    为什么?

    洪武皇帝朱元璋,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这便足以说明,不管是皇权,还是相权,都是迎来了顶峰。

    所以胡惟庸究竟为什么退?

    “嗯?”

    朱元璋轻轻摆手,身旁的王景弘便是高声道:“奏!”

    “启奏陛下,微臣已命人暗中调查,确有证据表明,部分勋贵在清查田亩之时,利用权势,隐匿田产,少报田亩数,意图逃避赋税。”

    “更有甚者,私吞本应上缴国库之粮饷。此等行径,不仅侵害朝廷利益,更令百姓负担加重,怨声载道。”

    胡惟庸躬身更深,朗声回道。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震颤了整个奉天殿,江南文官与浙东先生之中,多位大臣面色瞬间苍白,其反应之强烈,竟然比之朱元璋,还要激烈三分。

    而不管是上方龙椅上的朱元璋,还是下方的朱标与朱棡,皆是冷眼看向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泛起一抹冷笑之色。

    对于江南文官、浙东先生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而现在看来这其中所隐藏的肮脏勾当,比他们所想更甚。

    闻言,朱元璋的面色陡然铁青,其怒火更是蔓延而出,随即猛然起身,袍袖一挥,震得桌上的玉玺跳动,发出沉重的响声。

    “胡相国。”

    朱元璋冷眼看向胡惟庸道:“告诉咱,都是谁参与在其中?”

    嗓音低沉而饱含威势,话音落下,空气似凝固了一般,重如千钧。

    “启奏陛下。”

    “据臣查明,吉安侯陆仲亨、济宁侯顾时、永嘉侯朱亮祖、长兴侯耿炳文、巩昌侯郭兴等多位诸侯爵。”

    望向面色冷然的的朱元璋,胡惟庸仍是沉稳上前,跪地叩首,声音清晰,逐一禀报道:“均涉身于清丈田亩之中,或直接参与,或知情隐瞒,其情形恶劣,影响深远。”

    “郭兴。”

    对此,朱元璋的目光,便是定格在了巩昌侯郭兴的身上。

    “启禀上位”

    巩昌侯郭兴深吸一口气,刚欲开口,身子便是陡然一僵,似是感受了帝威的逼人寒意,连抬头的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话音未落,朱元璋的声音已如寒冰般凌厉地穿透殿宇,字字如铁,不容置疑地打断道:“称,陛、下!”

    这三字,如同惊雷般在奉天殿内炸响,不仅令巩昌侯郭兴身形剧震,更让在场所有淮西勋贵如遭电击,齐齐心头一震,眼中瞬间涌上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惊骇之色!

    自从元末乱世,他们追随朱元璋至今日,道一句“生死兄弟”不为过,所以除了大朝会以外,即便是早朝,他们有时也会称呼朱元璋为:上位!

    而非:陛下!

    因为,这是独属于淮西勋贵的无上荣光,而即便是青田先生刘基、刘伯温终其一生,都未曾喊过一声“上位”!

    可今日,朱元璋竟然让他们称呼:陛下!

    很显然,今日的朱元璋之怒意,昭然若揭,那为何还在御书房训斥他们?

    顿时,在场诸多涉事的淮西勋贵,又是浑身一震!

    训斥归训斥,保命归保命!

    但此案涉及之广,即便是朱元璋都无法当朝护住淮西,而朱元璋也必须给朝廷、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所以今日淮西勋贵不死,也只怕是得扒层皮,这桩案子才能真正揭过,毕竟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可以用来保命。

    那还想个屁!赶紧跪吧!

    随即被胡惟庸念到名字的勋贵功臣,皆是齐齐跪倒叩首,甚至都不敢看朱元璋一眼。

    而看向这一幕的江南文官集团,还有某些浙东夫子的面色,又是雪上加霜,白上加白。

    看情况,朱元璋的确是要严惩淮西,而功臣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未曾立下赫赫之功的文官大臣,又该如何自处.

    毕竟以他们的聪慧,不难看出来,当年清丈田亩之事,一旦爆出,朝廷必会再次清丈田亩,而且更为严苛。

    那对于淮西的惩罚越重,岂不是对他们愈发不利?

    思前想后,这群心思各异的大臣,竟然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为淮西求情,就等于是在为自己求情。

    “呵呵。”

    朱棡轻轻拍了拍朱樉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之色。

    “嗯。”

    朱樉轻轻颔首,眼中也是泛起冷意。

    他们岂能看不出这群狗东西在想什么?

    淮西必须罚!

    但他们与国有功,且身具免死铁卷,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并且也可以乘势收回这些获罪功臣的免死铁卷,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这些江南文官,于国无功,且为蛀国之臣,那便是死不足惜。

    只是这柄刀,也只能点到为止,且杀戮不能过甚,要不然于国不稳。

    至少不能落下口实,说什么淮西勋贵犯法,就可以赦免,而江南文人与浙东先生犯法,便是坐罪株连?

    那必然会遭受文人才子的口诛笔伐,而现在的大明还承受不起。

    所以还是要以消磨江南与浙东的名望为主。

    让天下的文人才子,乃至于百姓明白,这些自命清高,两袖清风的夫子先生们,私下里的德行,究竟有多么的肮脏。

    顺势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为天下百姓减轻赋税,狠狠收割一波声望。

    让天下的百姓明白,奉天殿上是血流成河,可是这大明天下,正在繁荣昌盛!

    “回禀陛下,现有跪列之勋臣,无一例外,均涉此案,未有半分遮掩,请陛下治罪!”

    随后,巩昌侯郭兴又是深吸一口气后,方才跪俯叩首道。

    郭兴话音落下,其身后的勋贵们,便又是齐齐俯身,叩首沉声道:“老臣认罪,愿领陛下裁决,以安民心,以稳社稷,正朝纲!”

    话音落下,群臣们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并且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愚蠢之色。

    哥们,胡惟庸说胡惟庸的,你们可以说你们的啊?就真的一点都不辩解一下?

    你们平日里,不是挺嚣张跋扈的嘛?今日怎么萎了?

    而且还都这么蠢?直接认罪?这让我们怎么求情?

    见状,朱元璋的面色愈发阴沉,目光更是如刃般看向一众跪倒的淮西勋臣。

    “伱们,可还记得为何追随咱起兵反抗暴元?”

    片刻静谧后,朱元璋方才轻声开口道。

    “回禀陛下,活不下去,吃不饱饭。”

    闻言,一众勋贵又是一颤,便仍是由郭兴牵头,叩首道。

    为什么起兵反抗暴元?

    吃不饱饭,活不下去。这两条便足以。

    “是啊。若是能吃得饱饭,若是能活得下去,若是没有苛捐杂税,这个世上何来的朱元璋?”

    说话间,朱元璋的眼中又是划过一抹悲痛之色。

    其言语间的那抹萧索之意,彷佛秋风过境,让原本就沉重干的气氛,更添上了几分凉意。

    “开国初年,你们侵占百姓田亩,咱饶恕了你们。”

    “因为你们与国有功,更是不问生死,追随咱驰骋天下,定鼎大明。”

    “但今日,你们让咱怎么宽恕你们?”

    “你们将大明律置于何处!你们将咱置于何地?”

    朱元璋的目光之中,顿时闪过满满的复杂情绪,既有怒其不争的严厉,又隐含对于旧情的不忍,便是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对此,涉案其中的淮西勋贵,还有曾遭受过苦难的臣子们,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只见他们低下头,面颊热辣,心中涌动的不仅是惧色,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羞愧。

    曾几何时,他们与朱元璋共患难、同享乐,如今却因一己之私,令朱元璋陷入这般两难境地,实在是愧对往昔袍泽,愧对皇恩浩荡。

    一瞬间,这份羞愧,如同重石压在胸口,让在场的每一位勋贵都难以喘息,就连气氛沉重到凝固。

    这般说吧,仅凭朱元璋的这声叹息,若还是无法拉回这群淮西勋贵,那他们真不配与朱元璋称兄道弟了。

    “请陛下治罪!”

    又是片刻,淮西勋贵们又是紧紧握了握拳头,方才看向朱元璋沉声道:“不必让陛下为难,此乃臣等咎由自取,愿以死谢罪天恩,以正朝纲!”

    淮西勋贵怕死么?

    不怕!

    戎马半生,何惧一死!

    但面对这份情义,只要朱元璋还记得,还能因为左右为难,那他们便足以!

    君以坦荡对我!臣必以诚侍君!

    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元璋左右为难!

    既如此,君臣坦荡,死、何惧!

    闻言,朱元璋的眼中又是闪过一抹犹豫之色,整个人也彷佛都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就连坐都有些坐不稳,明显是不想着重处罚淮西勋臣。

    “请陛下严惩!”

    但对此,所涉案之勋臣又是齐声叩首。

    “你们.”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还是轻叹一声道:“传旨,剥夺涉案勋臣之爵,交由三司与锦衣卫共同严审,究其根源,依法论处。”

    此言一出,淮西闭眼叹息,满目悔恨,群臣更是震惊!

    朱元璋竟然真能狠下心处置淮西勋贵?

    毕竟私瞒田亩之罪,等同于掘大明根基,侵蚀国家命脉,那依法论处,虽然未曾说明,但只能是死罪一条,恕无可恕。

    “陛下,念及诸位勋臣往昔功勋,曾为大明江山浴血奋战,劳苦功高,臣等恳请陛下慈悲为怀,给予悔改之机。”

    户部尚书偰斯先一步踏出,便是看向上手的朱元璋,为淮西勋贵求情道。

    “陛下,微臣并非为贪腐开脱,然则治理天下,宜宽猛相济。勋臣们昔日为国捐躯,其功不可没。”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从轻处罚,而非急于剥夺爵位,以免寒了功臣之心,动摇国之根本。”

    御史大夫陈宁亦步亦趋,上前几步,拱手沉声道。

    “陛下,勋臣有罪,罚当其过,然亦念及旧功。与其绝之,不如导之以正。望陛下赐予转圜之地,兼施恩威,以安社稷,固人心。”

    兵部尚书单安仁缓步上前,行礼完毕,语气温和的拱手道。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附议,或跪或俯首,奉天殿内,便是响起一片请求宽恕淮西之声。

    “太子、晋王,你们觉得如何?”

    可面对诸多大臣的求情,朱元璋的眼眸却是看向了朱棡与朱标。

    “启奏陛下,不罚,不足以正朝纲。”

    “而是非功过,岂能混淆,所以微臣请旨重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乾坤!”

    朱棡率先踏出一步,便是看向朱元璋冷声拱手道:“再者微臣请旨,重新清查天下田亩!”

    其言语间,尽显狠辣之色!

    朝臣闻之,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更是惊骇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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