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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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少女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烂掉的纸张,递给了客人。

    客人发现她冷漠的神情里流露出一抹哀伤。

    “说说这个。”怪鸟冲他轻轻叫了一句,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袖。

    客人吓了一跳,铺平了那张纸,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这是……锻霞酒楼发下的悬赏,每月逢五发布一轮,通常……”客人说着,胳膊突然被鸟喙啄了一口,疼得他一抽手,破烂的薄纸又添了一条口子。

    他一抬头,正见少女皱眉盯着他,神色凝重。那怪鸟扑腾了下翅膀,叫道:“说武朔侯的事!”

    客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糊了一嘴鸟毛,弯下腰咳嗽了半天,才擦着嘴角咳出的口水道:“景谦之的母亲年前生了一场怪病,身体每况愈下,听说没有两年可活了。要想续命,就得找那个什么草。”

    “胡说!冰丝草号称可解世间万毒,母亲决不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少女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怪鸟一冲而起,在狭小的木屋里撞来撞去,打落了墙边架子上的一排杂物,又掀翻了老人身上的薄毯。

    客人跳了起来,躬身护着脑袋,生怕被这怪鸟啄了眼睛。

    老人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大鸟的尾巴,将它扯下来揽在自己怀里,摸着脑袋安抚它,又扭头朝着少女唤道:“逸之。”

    少女慢慢坐下,喉咙中发出一声“哼”来,客人放下手,吃了一惊:“姑娘你能说话?”

    随后他又想起了大鸟那句“母亲”,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与少女,眼神在他们之间飘移不定。

    少女斜目瞪他一眼:“哼!”

    怪鸟在老人怀里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与少女一同幽深地望着老人:“我要去找寒潭。”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道:“鹿四,你可以回去了。”

    苦脸的男人知道这是在送客,虽心有不甘,也只得恭敬地对老人行了一礼。

    他行至门口,老人递给他一只锦囊:“如遇危险,便可打开,可使三次。”

    客人又行一礼,离开木屋,走进了茂密的林中。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一步步消失,轻轻爱抚着大鸟背上的羽毛,半响才开口道:“你想做的事,我知道拦不了。不过……不过你莫要心焦,明年这个时候,妖族会有一场大祭。只有那时,你才能有一线机会。”

    老人转过头来定定地凝望着少女,眼里含着深深的慈爱:“你该回家一趟了。”说着,他招了招手,少女一改桀骜,乖乖地走了过去,半跪下来把脸靠在老人的膝头。

    “你家里人一定很想你,他们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你还活着。只有瞧见了你,才能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啊。”老人枯干的手轻轻抚上了少女的脸颊,触到她额头上深深的疤痕时,他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你怕你这副样子让他们看见是吗?唉,傻丫头,我见了都不嫌弃,与你血脉相连的家人又怎么会嫌弃呢!”

    少女终于咧开嘴哭了出来,只是她张开的嘴巴里,没有舌头。

    突然一场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景沐之的身上,转眼间将他淋成了一只仿佛被生生拔光了毛的落汤鸡。

    脸上手臂上都是斑驳的血迹,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在雨中走着,一边将血痂一块块揭下。血痂下,竟是新生的皮肉,白白嫩嫩,在雨帘下显得格外晶莹,如婴儿一般。

    他的衣衫破烂,背上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是硬闯兽潮留下的痕迹。

    深中雾毒,神识丧失之时,他与虫盘里辛苦喂养的小家伙们全都失去了联系,他如今没了最大的倚仗,在藏雾林深处生存便有些捉襟见肘。

    可说是神识丧失,方才的记忆竟还在脑海中留下了印记,仿佛映画儿一般浮现,只是似乎不是自己经历的一样,十分诡异。

    他还记得自己追着一个同样中毒兽化的家伙窜入了对方的营地。幸好这出意外,打断了自己与孙大哥的争执,不然,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可能便是自己人相残了。

    景沐之两年前曾发誓不会再用那人教的东西,可在神智不清之时,使用符箓竟成了野兽的本能一般,无需思考,便可运转如流。

    他只是稍稍回忆起了一丝当年的情景,便觉得双手在隐隐作痛,经脉都似乎都寸寸断裂,搅到了一起。而神庭识海中传来的痛苦竟让他无法再深入回忆。

    他攥紧拳头,敲着疼痛得快要胀开的脑袋,忽然有一股压抑的冲动想要冲破胸肺喷涌而出。

    他跌跪下来扶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雨点实在是大,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跳得十分高,于是沐之的脸上脖子上都溅满了带着稀碎落叶和泥土砂砾的水珠。

    他抹了把脸,甩掉脸上的东西,扶着身旁的树根站了起来。

    他仰天大吼了几声,雨点打得人睁不开眼睛,鼻子嘴巴里也灌满了水,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雨声也实在是大,他拼尽全力的叫喊声完全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

    又是一块血痂脱落,景沐之摸着脸上光洁的皮肤,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少女。她的手段十分残忍,可似乎并没有恶意。身上异变的皮肤被她削下后都恢复了正常,她走后设下的禁制,也是一个守护为主、禁锢为辅的阵法,至于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到水里……他思虑一路,也没有明白,直到看见了树杈上那个湿漉漉的女人。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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