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朽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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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张十七躺在硬板床上,眼睛看中黑暗中的房顶,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之意,心中感觉有些好笑。

    自己上一生本就是一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车买房离婚无子,若不是父母年老,怕是早就没了求生的念头。

    可如自己这般的一个人,竟然就中了重生一世的头彩。

    老天爷便是这般可笑,自己可曾想过要重生?可曾想过要再次为人?莫说是人,便是畜牲草木,也不愿为,只是想做一个没有思绪的石头罢了。任人踩踏,任人欺凌,也许没有机会,自己便会任命?

    一旦为人,便会不甘心,便会想要改变,可折腾一世,得来的不过是两个字,任命。

    折腾走了妻子,折腾走了朋友,折腾的让父母忧心忡忡,结果得来的,不过是证明自己错了。自己便是这般命运,自己便是这般人。

    如今自己再世为人,不过是浪费了一个投胎名额,不过是浪费了一张重生彩票而已。

    或许便是自己这样了无生趣的状态,被这山上的道士看中,不知为何,竟然带着自己进入了这山中。

    乱世之中,自己竟然这般活了下来。可那些不甘趋死,一心求生的人,多半化为了一具尸体,就像自己看过的,只一夜的功夫,尸体上便布满了蛆虫。也是那时才明白,以前的吃人,多半吃的是活的,或是刚死的。

    他也没有打听过如今是何年代,也没有问过这里是何处,也没有问过这山上的道士修炼的究竟是武功还是仙法。知道又能如何?折腾来去,不过是证明自己不该这样,证明自己本该任命的吗?

    每日里劳作,闲暇不多,白日里还好些,只是每到晚上,自己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许是山上空气的缘故,自己第二天竟也不感觉劳累。

    但也不想何师兄那边每天的晚课雷打不动,不像李师兄他们那样纵酒高歌,更不会想赵师兄一样苦读不辍。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群仆役罢了。

    若是没有前生的记忆,自己多半也会每天努力的吧?只是自己如今却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阶层固化,不再愿意去浪费那些力气。

    只是,还是会空虚,还是会焦虑,但张十七就是这样固执的不去努力,好像自己这样就证明了老天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样做,其实全无所用,根本没人在乎。

    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张十七立刻翻身坐起,拿起手边的道经,对着月光看了起来。

    窗外一个矮小的身影停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好搅扰,便又转身离去。

    张十七悄悄的放下书,缺没有立刻躺下,硬板床随便一个动作便会吱吱作响。

    刚才路过的是一个叫做薛忆的少年,与他同时进入此间。年约十四,比如今的张十七大上一岁,但上进无比,发觉张十七每日里混混沌沌后,便经常督促,小弟,如今这个世道,我们能仰托诸位道长的洪福,不仅得活,还能吃饱穿暖,怎能不思报答?

    张十七总是不以为然,自己等人不过是那些道士的仆役罢了,种菜挑水的是仆役,烧火炼丹随身伺候的难道就高贵一些了?

    只是他毕竟再世为人,不愿和这些小鬼头辩解,次数多了,反是觉得有些烦,若不是对方毕竟年幼说的也是为自己好,几次都想翻脸求得清净了。

    放下书,张十七怔怔的看着川外明亮的月光。

    这般月亮,多半是深秋了,再过些时候,也该进入冬季了吧?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年了。

    对于前生,他并没有什么留恋,也不想回去,不想看到那些或怜悯或同情或鄙视或不屑的眼光。若不是怕被同龄人瞧不起,只怕自己也不会愿意去习字,不愿意做这些无趣的活计。

    这般乱世,自己甚至没有见过此生的父母,曾经认识的一个个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周围的永远是陌生人。进山的这三个月,反倒是自己认识的人最为完整的时间。

    自己身边的道经或者真的能如他们所想,一朝入道,成仙可期,可那又如何?活的长些,不过是痛苦的时间长些。

    偶尔提水之时,兴致来了,也会登高远望,每次都会发现远处的山又稀疏了些。他便明白,饥民越来越多了。

    山上的道士一年也未必能下山一次,能如自己一般幸运顺利活下来的,极为少见。

    或许,自己这样浪费机会,真的挺羞耻。

    张十七心中一片纷杂,拿起手中枯燥无味的道经,慢慢的看了起来。

    只是为了心中不至于如此焦躁罢了。

    这三个月,若不是自己心中的羞愧感和空虚的焦躁,只怕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自己,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不如薛忆般感恩,也不如赵师兄般心怀大志、胸有天下。

    可也不相信凭着这部道经就能学会什么,那些在此七八年的师兄们,也不过是身子壮些,功夫高些,也没见成仙得道。

    什么“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这个叫做道经吗?多半是道德经吧?

    虽然自己不曾度过,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些,自己曾经也听说过。

    若是这个也能得道,自己前世,岂不遍地都是神仙?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一个哲学家的臆想罢了,能叫做道经?

    要是有人给他本内功秘籍,说不定还有些兴趣。若有神仙,山外的那些饿殍是怎么回事?这样不顾世俗的神仙,要来何用?

    山上有一座经阁,只要借来的书能背得下来,便能再借一本。只是张十七看过,多半都是这些玄之又玄不着边际的书,去了一次之后,发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志怪神异读本,也就没了兴趣。

    这本书,其实他已经会背,只是不想再一次的被薛忆烦扰,故此不愿再换一本。

    说起重生,不应该选那些有志气有怨气有目标有志向的人么?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若是要他立刻去死,也有所不甘。

    不愿意活,也不愿意死,这就是现在的张十七。

    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或者换一个说法,不惮于生亦不畏惧死。

    只是这个说法,看着疲惫而懒惰的张十七,却是谁也不愿说出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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