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敖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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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万物都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大片大片的黑肆意地在天空蔓延开来,只有一轮圆月高挂其上,柔和的月光挥洒在田野间,偶尔飘起阵阵蛙鸣。

    “柳婶,我出去一趟,待会贺叔回来了,劳烦您捎带一声。”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鲤鱼打挺,便从炕头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地后,朝着屋内一位白发老妇说道,眼眸间不时还掠过窗外那轮皎月。

    “欸,旭儿路上多加注意,若实在熬不下去便回来,那些小鬼头再敢瞎说什么,看老婆子我不打断他们的腿。”说罢,那名为柳婶的慈眉善目老人便把一件长衫递了过来,也是知晓少年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并未再出言劝阻。

    “婶儿,这些年因为我招来如此之多闲言碎语,让您二老受累了。”接过那带着暖意的长衫,敖旭望着泪眼婆娑的柳婶,略带歉意的躬身行礼,转头往门外行去。

    夜已深,渐微凉。邻居们早已入眠,酣睡得十分香甜,不时还传来阵阵鼻鼾声。

    略显破烂的木门一打开,飕飕凉意的寒风迎面袭来,敖旭不由得紧紧抓了抓身上披着的单薄长衫,刚欲迈步向前,隐约看到不远处草丛中似乎躲藏着几个身影。

    “谁躲在那儿?出来!”敖旭一声高呼,纯粹想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震出来罢了。

    “嘿,怪物果然异于常人,这么快就发现咱兄弟俩了。”一个憨傻的大胖子从草丛中跳出来,指着敖旭嚷道。

    “胖墩,跟这妖怪有什么好说的,咱们把他驱逐出村,省得日后闹出什么人命来。”另一个瘦巴巴的孩子也跟着蹦了出来,不时还向敖旭扔小石子,颇有一番下马威的韵味。这两个是村子里头出了名的混小子,欺软怕硬、撩事生非。

    敖旭单手遮挡着那迎面飞来的碎石,听着那让人寒心的恶语,心中好不是一番滋味。“欸,又是你们这两个小鬼头,整日无所事事,是要老婆子撵你俩不成。”听到屋外不小的动静,柳婶拎着根擀面棍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喲,老妖婆又出来护犊子了。瘦猴,咱们走,今夜之事忙不成了,回头咱另想办法。”胖墩口中所说之事便是“斩妖除魔”此等正义之举,无非就是恶言挑衅,若不是村中其他大人阻拦以及自身心中的忌惮,恐怕早已一把火烧了柳婶家,除了这两个包庇邪祟的老鬼,连带弄死敖旭这个妖怪。

    “吊儿郎当也比作祟害人的妖怪强。”望着俩混小子离去的背影,丢下的讥讽之言如细针般尖锐直刺双耳,敖旭不甘地低下了头,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之中,任由那丝丝泛红从指缝间滴落。

    搀扶着柳婶回屋,蓦然间抬首,面露坚毅之色:“婶儿,今夜过后,我便外出闯荡,继续留在这也只会给您添麻烦,明早再来拜别你们二老。”言毕,敖旭咬了咬牙,往村外密林行去。望着这让人心生怜悯的背影,柳婶眼圈一红,目泛泪光:“真是一个苦命的娃儿。”

    漫步树林小道间,任由月光映洒在掌间,看着此景不禁发起呆来。敖旭回想起被称之为“妖怪”的经历,也不免苦笑叹道。

    自五岁懂事以来,每逢月圆之夜,身体就会发生异变,体表隐约长出些许泛光的鳞片,着实渗人。若仅仅如此倒还罢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莫名的撕裂痛感如噩梦般降临。

    起初,紧咬牙关、蜷缩在地,凭借着自身毅力倒能硬抗过去。渐渐地,在如潮涌不断的痛苦折磨下,敖旭喉嗓间迸发出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吼声,连那土墙缝间也残留着清晰可见的被双手抓过而留下的斑驳血痕。

    柳婶也是发现其中的不妥,不惜花大价钱请来村中有名的郎中前来治病。可郎中也束手无策,观之面色红润却脉象微弱紊乱,多半是回光返照之兆,奉劝柳婶早日为敖旭准备身后事。柳婶看着这半大的孩子,哪忍心就此不救,到处寻医问药,但愿求得一良方好为这苦命娃延寿。

    世间没有补透风的墙,此事慢慢地在村中流传开来,村民们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妖怪产下的孽子,遭了天谴,得打回原形,有的却说是邪祟附体,日后定会晚上出来作祟,生啖家畜、婴孩之心。流言四起,弄得村民们人心惶惶,敖旭也“顺理成章”地被冠上妖怪的名号。

    隔三差五,村民们便凑钱请来得道高僧或是有大法力的巫师之辈在柳婶门前驱邪辟妖,祈求赶尽污秽,保佑平安。可多次作法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敖旭也照往常一般,每逢月圆之夜异变一次。要不是柳婶在村中的地位颇高及其以死相逼,村民们怕闹出人命,不然早一把火烧死敖旭。

    除了每月异变一次,敖旭也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举,可这一行径看在村民眼里警惕性却不松反紧,也不知前者示人以弱,蛰伏于此,所为何事。

    平日出门,敖旭总得小心翼翼,望着村民们那惊恐中带有嫌弃的眼神,不免泛起阵阵心酸,生怕自己无意间惹出什么事端。路遇可爱的婴孩摔倒在地想上前搀扶一把,双手尚未触及孩童,便立马被其匆匆跑来的父母抱走,后者望向敖旭的眼神带有呵斥及责怪的味道。

    “恐怕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吧。”敖旭心中自嘲道,收了收那伸在半空中的手。自那之后,敖旭早出晚归,跟随着贺叔前去田间耕作,偶遇村民们也会报以一声问候,这化除误解的举措却被旁人看作别有用心,纷纷回以白眼......

    突如其来的一日,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拜访柳婶家,柳婶一眼便认出此位便是当年把年幼的敖旭托付于她家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体格健硕,眉宇间透露出凌厉霸气,可谓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他,就是敖旭的父亲敖啸。

    望着这素未谋面的父亲,敖旭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般,好不是一番滋味,木楞地呆站在那。“旭儿,是为父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敖啸边爱抚着敖旭边哽咽地说道。一段尘封已久的身世之谜缓缓道来......

    敖旭的父亲敖啸乃是一名妖族大将,而母亲却是一名人族普通人,不过后来因诞下自己而难产致死。人与妖的后代多半因血脉问题而胎死腹中,即便侥幸存活下来,大多数也活不过孩童时期。

    敖旭得知自己的身世,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往田野冲去。原来自己真是上天的弃儿,被村子里的混小子一语道破,当真是妖怪转世。

    而随后的日子,每逢月圆之夜前夕,敖啸总会为旭儿带来一些止疼祛瘀的疗伤丹药以及教导传授之前所留的“凝冰诀”功法口诀要领。至此之后,敖旭每日夜晚都会外出修炼,运转吐纳之法,汲取月之精华,对其减缓痛苦有一定裨益。

    望着父亲那歉疚的目光,必定有着难言之隐。敖旭也只能报以微笑,自我安慰:“要怪就怪自己这被上天遗弃了的特殊体质罢了。”父亲的宠爱,母亲以生命为代价让自己降生,再苦再累也得熬下去,断绝了轻生的念头,活下去才是希望。

    自己是妖怪的后代这一讯息如插了翅般在村子疯传开来,敖旭走在村落小道显得尤为地刺眼异常。

    坐实了妖怪之名,不仅遭人白眼、背后咒骂,而且不乏一些胆大顽劣成性的孩童抡起砖石就往敖旭头上砸,常常弄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就连一些路过的大汉长舌妇也啐一口水,暗骂晦气。

    若非为了报答柳婶贺叔的养育之恩,好让二老颐养天年,恐怕敖旭早便离开村落,另谋生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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