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丨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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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和封寺弥在缺耳少年的打点下,混进了天长城最大的赌坊“长乐坊”,见到了在赌桌前独树一帜的“三指胜”。不过,毕竟没有真正“三日断肠散”的危险,所以两人已经将徐奎置之脑后。

    但是,正所谓:缘,妙不可言。

    李三一声中气十足的“喷嚏”完美的成为了大厅中的今日之星,几个大汉热情给了他爱的一棍,然后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将山贼徐奎和陈青云认为的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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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指胜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任何人都不信,所以才会在回到天长城的第一天起就花了三百两银子雇佣了“虎威镖局”的人来保全自己的安全。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等两个“世应”功力的人镖,赌坊老板的眼神他太熟悉,自己在结果猎物之前,也很享受这戏谑的过程。不过,他很开心,很开心自己终于又能成为猎物了。

    买定离手。

    一切的不寻常在他看来都是可以一赌一博的,必胜和必输的赌局是最没有意思。

    以小博大。

    孤身一人的三指才会将桌上的银两当作赌注,全押的下注在大厅躁动的赌徒身上。

    没有捡到银子的赌徒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双眼充血的盯着捡到银两之人紧紧捂住的衣兜,喉咙间发出着牲口的低吼,终于按耐不住僵直的双手着魔般伸向了闪着惨白银光的钱财,此起彼伏的哀嚎灌满了整个赌坊大院。

    已经穿过人群的三指,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在他听来却比骰盅里上下翻飞的骰子声还要美妙,脸上泛起了愉悦的潮红,竟有些手舞足蹈的转了起来,丝毫没有觉察到对面那颗槐树上有一处阴影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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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上的徐奎,看着举止怪异的三指胜,更加肯定了之前观察长乐坊里发生的事情,一定是“野檀散”发挥功效了,而对于李三和笑脸儿为什么没有跟着出来和是不是跑路了,三日后是不是会毒发身亡,对于他来说,这就没多所谓了。

    徐奎行动前,看了眼街尾的陈青云。

    右手握着的那把有繁复纹路和暗红色凹槽的木柄短匕轻轻的抵拭着左手掌心,也许是长时间静止不动,有些麻木的四肢感官迟钝,一直等到刀背弧线弯曲的凹槽注满了鲜红的红色,一滴浓郁的血珠挂停在刀尖,猩红欲滴,刚刚好能完完整整的映射出门口那人的项上人头。

    徐奎很有耐心,因为他发现,出门后的三指胜,居然没有顺着街往下走,而是直愣愣的朝他所在的这棵槐树走来。

    在军队作为斥候的陈青云目力极佳,他也看见了单独从长乐坊出来的三指胜,但他对于“野禅散”非常熟悉。当年随军伍南下出征,交战的敌军中有一位诡异的巫师,传闻能请阴兵,悍不畏死,刀枪不入,剿灭敌军后才发现是一位用毒的卦宫高手,炼制的这剂“野禅散”能毁人心智,对施毒者言听计从,而没了自我意识的傀儡人自然是不惧生死。

    按照计划,李三和徐奎在长乐坊中对三指胜暗中下毒,然后控制其单独从赌坊中出来,等到意识薄弱的三指胜行至无人处,再由树上的徐奎和街尾的陈青云形成前后包夹之势,确保万无一失。

    李三和笑脸没出来,陈青云不知缘由,即使眼看着三指就要走到藏匿着徐奎的大槐树下,也只能按兵不动。

    徐奎屏住了呼吸,因为兴奋有些颤抖的双手,出奇的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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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指胜完完整整的从赌坊大门出来后,看了看周围,除了渐渐发白的东边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外,并没有什么特别,还刻意的手脚大开大合露出后背颈脖等破绽之处。

    “看来这一千两赌输了呀。”

    “这才有意思嘛,有输有赢,不过下次我改下注‘生’了。”

    “那个打‘喷嚏’的小瘪三,难道是我看走了眼?”

    三指胜小声的自言自语。

    在门口站了五个呼吸之后,三指胜渐渐的平静下来,坐了一晚上的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尿意,左顾右盼后看见了对面的这棵槐树,没有多想,就径直的朝树下走去。

    三个指头的赌徒,性格使然的走到了大槐树的阴影处,居然正好在徐奎的正下方!

    掏出长条的三指胜,一阵酣畅淋漓的水花声“哗啦啦”的响起,最后通畅的闭眼仰头一抖擞,正准备栓好裤腰带,一滴水珠刚好滴在左眼上。

    “下雨了吗?”

    闭上左眼轻轻揉搓的三指说道。

    可等他睁开眼,看见了残缺的三个指头上都是一抹鲜艳的红。

    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变成了两个世界。

    左眼一片猩红,宛如壁画上扭曲怪诞的十八层阿鼻地狱;右眼一片惨白,犹如天光破晓而来极星九天外寒光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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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而降的徐奎,已经将匕首插进了三指胜的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徐奎想起来小时候在后山玩耍的时候看见的一处天然喷泉,也是这样止不住的往外流。而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发现喷泉的那天下午回到村子后,整个村子都变了眼前的味道,所以他也喜欢上了这种有些像铁锈的味道。

    捂着脖子倒下的三指胜,眼神渐渐暗淡,就在弥留之际,突然眼前一亮。

    “哈...咳.哈哈...咳,原来是我赢了!”

    拔出匕首的脖子,刀痕中间有一条特别细长弯曲弧形的红线还在“汩汩”流血,徐奎满意的用沾满他和三指的血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磕头,欣赏着这美妙的画面,充满笑意。

    “徐奎,大哥不会说抓活的回去吗?”

    目睹一切的陈青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徐奎身后,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徐奎的微微翘起的表情,只听见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声音传来。

    “哈哈,三当家,这趟多亏了你啦,你我兄弟二人才能圆满的完成大哥交代的差事呀。”

    “我的好三哥,至于为什么把‘三指胜’直接干掉。”

    正在说话的徐奎,就在陈青云正要弯下腰查看三指胜的时候,刚刚刺穿喉咙还残有余温的匕首已经从他后背冷冷的穿透,前胸堪堪冒出的刀尖比黎明前最后一颗还亮着的“太白”星还要明亮。

    “因为只有这样,我把这废物‘三指’的两只手拿回寨子的时候,就可以说我的好三哥为了完成任务,英勇赴义了呀。”

    插入的刀尖随着徐奎手腕的用劲,缓缓的转动起来。

    “我也是为你好呢,这样的话,青婉妹妹也会更加仰慕你呢,祝愿你们来世一定天长地久,这一世的话,就由小弟代劳了吧。”

    说完话的徐奎,猛然拔出了匕首,站立在陈青云面前,没有了其他动作。

    万籁无声,黎明前最后的平静,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人来人往,不消半日也就人流如织,谁也不会知道,就在这棵树下,两条鲜活的人命已然消散。

    陈青云听着徐奎的话,捧着胸口,斜靠在大槐树下,并没有觉得难受,看着远处一只鸽子飞过来,停在了他往常习惯的的右肩,心里全是释然,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看着死透了的三指胜和陈青云,徐奎将那只名字叫做“青”的鸽子拿在了手中,从信箍里拿出了条状信笺。

    跟着苏四学了些字的徐奎恰好认得这个字。

    “逃。”

    瘦劲清峻的“逃”字,让徐奎摸不着头脑。也没再多细想,心里全是算计着回到寨子后对大哥二哥苏四以及青婉的说辞。

    可就在徐奎割下三指胜的两只手后,又一只鸽子落在了陈青云的肩上。

    徐奎也认识这只鸽子,是陈青云另一只叫做“云”的鸽子。

    徐奎有些莫名其妙的再次打开了相同的信箍,上面是一样的字,但不一样的字迹。

    “逃。”

    如沙划痕,写得相当急促,一看就是不常动笔的大当家写的字,看着上面的字,徐奎心里泛起了疑虑。

    “没可能的,走得最近的二哥都不可能知道我的计划。”

    “逃还是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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