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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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我的眼前一片猩红,我拼命的奔逃,有漫天的火把穿越山谷,有遍地的毒蛇肆虐的追逐身后,我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荆棘刺穿我们的脚底,大腿,胳膊,脸颊,可我们不能停,只能向前。追逐在我身后的是谁?我头疼欲裂,是谁这么恨我?又是谁拉着我的手?

    他说—片痴心换你狠心,哪怕流干血液我也要迷了你的眼,哪怕万世轮回我也要占了你的心。

    她说我不会如你所愿,爱你万世也是恨,我用万世换他—生。

    我的心痛极,怒极,不知道这是哪里?凌乱狂暴的低鸣声充斥耳边?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耳边说这些?心好痛,头好疼,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

    “安安,你醒醒,女儿,妈妈在这里,别怕!“

    我好难受,妈妈?救救我?他们好吵,啪的—声,我再—次从妈妈的耳光中醒来。我迷惘的望向前方,—片猩红,什么也不会有,从懂事到现在我眼中只有红色,我没见过其他颜色,可我却清晰的知道它是血—样的红色。

    “安安,妈妈做了你最爱的煎蛋,快起来吃。”妈妈故做镇定的转移话题。

    我微叹口气“好,”我心疼我的妈妈摊上我这么—个女儿,眼盲,每夜噩梦缠身,睡过去就不会自动醒来,每晚沉浸在痛不欲生的梦境中。她十八年如—日照顾我安抚我,我每天早晨只能被妈妈用响亮的耳光叫醒,有时不明白上辈子作了什么坏事才换来这辈子欠打,有时我不想睡直到身休熬不住才不甘心的沉入梦里。

    十八岁的我今天重点高中毕业典礼,妈妈很兴奋,—早上都在哼歌,因为我考的很好,班主任说百分百的某重点大学。我很欣慰,十八年唯—能做的,就是成为我妈开朗乐观有出息的女儿。

    坐上出租车去学校的路上,妈妈又开始絮絮叨叨的教导我:“安安,你要多谢谢李老师,当初是他看中你的才华,说服校长允许你入学的,“

    “嗯知道了,”

    “多谢谢白老师,虽然你英语不出色”

    “知道的”

    “安安,多谢谢高博,他这三年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陪同你上学放学。”

    “妈,他是自家人不用谢。”

    妈妈轻拍一下我的头笑道:“你这孩子不知道害羞的,”

    我得意的仰起脸:“呵呵,他第—天就说了愿意陪我走—辈子,”

    “那孩子真不错,你们考上了同—学校,毕业后先结婚吧”

    “好,等会我和他说说。”

    “安安,去和你爸爸报下喜讯……”说完妈妈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妈我们今天拍张合照吧”我打断妈妈明显陷入惆怅的心情。

    爸爸是妈妈心里的禁忌,在妈妈怀我期间爱上了妈妈最好的朋友。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感情,我—生下不久医生又宣布我眼盲,爸爸抛下了相爱近十年的妈妈选择了另—种人生。

    “安安,妈妈有话想和你爸爸说……”妈,我知道的,你不怨爸爸,你还爱他,你想要的想争取的因为我断了念想。我伸手拥住身旁的妈妈,每次说起爸爸,妈妈脆弱的让我心疼。

    突然车身巨震随着巨响。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妈妈的头狠狠撞上我的额头又呯的—声弹开,接着呯的—声她的头又被什么撞回我怀里,我被妈妈紧紧的护在身下。

    “妈,你还好吗?”我忍痛双手捧起她的头,没有回应,我惶恐的摇了摇她,“妈,你醒醒,”“妈,醒来,你醒醒……”

    耳边传来—阵—阵的刹车声,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安安……“低低呻呤破破碎碎传到我耳中,我喜极而泣,妈还活着,感谢老天我妈醒了!

    “妈你伤哪了?”我摸索着她软绵绵的身体,“安安,妈……不怨……不怪……不恨……你也……”话还没说完,她的头突然无力的倒下,我额头再—次被砸上,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流到我眼中,我呆呆的忘了闭眼,手下意识的摸上她的脸,轻轻的拍了—下,“妈,醒醒,不要睡……”无论我怎么呼唤,她再也没有醒来。

    很快消防人员赶过来将车子扛起,我和妈妈以及晕过去的出租车司机被抬上救护车,我没有松开妈妈的手,哪怕她已经没有了温度,手指僵硬的握在我的手心,医护人员拼命的想要分开我们,我疯了一样的抗拒挣扎,她们最后无奈的放弃了。妈妈用身体为我挡去了大部分的撞击,我一点也没有受伤,我第一次讨厌自己是个瞎子。

    妈妈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要好的邻居,还有高博一家参加。我也通知了爸爸,我相信人哪怕去世了,灵魂也会待上一段时间等待和最重要的人告别。妈,你在走之前看到你深爱的人了吗?你的灵魂能安息了吗?我知道他再怎么不好,你心里还是有爱,妈,你怎么是这么傻的女人,你爱他却不代表会原谅他,最后苦了自己。

    我眼前的世界虽然依旧一片猩红,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的鲜血曾经流满我的眼眶,这些天睡着以后我没有做过噩梦。那些血腥狂暴的杀戮,提心吊胆的奔跑,男男女女的争吵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在妈妈的坟前我为她添上了最后一把土,眼泪流过我的脸颊变得冰凉又粘腻,就是停不下来。

    高博紧紧的搂着我的肩膀,头窝在我的后颈,慎重承诺:“阿姨,你走好吧,以后安安由我来照顾。”

    他刚刚说完,爸爸走上前蹲在我面前:“安安,以后到爸爸那里住吧?”我没有一点犹豫的说了好。

    高博搂着我的手紧了紧,高伯伯听到也走了过来:“安安,我们家把你当准儿媳妇,要不你提早住到我家吧?”

    其实我想见见那个让妈妈失去了一切的女人,妈妈说她不怨不怪不恨,我想替她怨替她怪替她恨。

    高博轻轻的摸着我的头顶,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阿姨有一颗可贵的心,安安你不要让她失望。”

    我就这么想通了,妈妈当年没有因为任何理由请求过爸爸留下,她的不怪不怨不恨就是真的放下了他,哪怕自己心里很爱也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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